第三十六章 庙堂之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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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read2();</script> 西城的挹爽街，位在帝都的西北，街道宽阔，路旁种满高大的梧桐木，深秋时节，梧桐木上的叶子金黄灿烂，远远望去，犹如夕阳余晖撒落天边所成的金色云霞，所以又叫金霞街。

梧桐木高达数丈，棵棵枝繁叶茂。却遮挡不住挹爽街两侧，鳞次栉比，峥嵘轩峻的高大房舍。一座座大宫小殿，向更西更北的方向铺开：九脊顶上的镇脊兽，门楼上的龙脊，戏台上的挑檐，层层沓沓，繁芜丛杂，不知凡几。

这里与稍南两里之处的微月街，几乎占满帝都西北四分之一的面积。而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帝都西贵东贱，北富南乱里的西贵——十廊九卿与朝中大员的官宅所在。

九卿世家是世袭，迦若家世代单传，且太史令直接住在万卷书阁的规矩，是从摄政真皇帝时就传下的。除此之外，其他八大家都是旁枝逸叶，家大业大，彼此之间又倾轧攀比，所以官宅越修越大，也越来越豪华。

梧桐木上的叶子都已经变黄枯萎，可是今年的天气却与往年大不相同。本来该转凉的气温，依然如盛夏时节一般，灼热难耐，让人烦躁。

“来人，将冰鉴抬出给诸位大人降暑。”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挹爽街第一座宅邸的前厅中传出，甚是响亮。

几个年迈的仆人吭吭哧哧气喘吁吁的把几百斤重的青铜冰鉴抬到厅中，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不出年纪，一双白眉垂下眼角，头发胡子梳的纹丝不乱，脸上神情，不怒自威。

两列的客座上，分别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的壮年男子，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和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三人都穿着绮罗纱衣，外罩云纹锦袍。老人十分怕热，将锦袍脱下，交给仆人带了下去。

壮年男子笑道：“别老虽然位极人臣，却仍然如此节约简朴。非但府中仆人不更不换，连这冰鉴，还都用着先司命传下旧物，如此情操，实在让我等汗颜。”主座上的老者，正是当朝司命别离恨。说话的壮年男子，乃是总政大臣白云飞，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上唇八字黑须，眉目俊朗，英气勃发，却是谏议大夫凤鸣鸾，而另一老者，则是谏议大夫法自然。

凤鸣鸾和法自然随声应和，都道别离恨高风亮节，别离恨笑道：“白总政笑话老朽了。老朽年已耄耋，苟延残喘，行将就木。越是老迈，越是眷恋过往，所以这府中仆人，不曾更换。况且他们服侍我，年深日久，知心会意，甚是遂心。换了旁人，我怕是无法适应了。”

凤鸣鸾拱手道：“别老风骨，家父生前最是称道的，他老人家教育我等兄弟，要我等思齐别老，如今看来，穷我等一生，也不能及别老项背。”

别离恨微笑道：“凤大夫比之乃父，青出于蓝。年少有为，后生可畏，让人欣慰。”

法自然是个急脾气，听三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早已按捺不住，说道：“别老，我等此来，是有要事相商。”

白云飞笑道：“法大夫还是急脾气，喜欢直来直去。只是我们方才到这儿，总得休息一下，去暑消汗，再跟主家开口议事。”

法自然圆目一睁，还未说话，凤鸣鸾忙道：“法大夫世居谏议大夫一职，心直口快，善恶分明，乃是优点。别老伴帝七十载，在朝五十年，最是了解不过，不会怪罪法大夫的。”

一席话说的法自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还是世侄明白事理。”

别离恨见三人将起争论，干咳两声，问道：“三位此来，可是为日月扬光之事？”

法自然急道：“正是。别老，皇帝陛下忽然诏令天下，言道司天监监测到日月扬光之象，别老执掌司天监，我等此来，就是为确认此事。”

别离恨淡淡道：“皇帝陛下的旨意，难道三位有所质疑？”

三人一愣，连忙告罪道：“岂敢岂敢。皇帝陛下的旨意，我等自是深信不疑的。只是之前议政之时，从未听别老提起，所以前来询问一声。”

别离恨叹道：“诸位心下所虑，我岂会不知？我今日实言相告，司天监确无监测到日月扬光之象。”

法自然一拍大腿，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别老与我们同朝议政，天象有异，又怎么会不提前告知我等？日月扬光，司天监为何没有呈报九卿，报由太史令记录，而是越级直接呈奏陛下？”

白云飞沉吟道：“日月扬光，人君之象也。君不假臣下之权，则日月扬光。陛下在此时颁布这道祥瑞诏书，用意何在？”

法自然不满道：“我最讨厌和你在一起议事，想问什么弯弯绕绕。还是我来问！”白云飞无奈一笑，只好由他。法自然转头对别离恨道：“别老，自太史迦若家被处置至今，数月已过，皇帝陛下迟迟不拔擢新的太史令。朝中传言甚嚣尘上，都说陛下有意废除九卿议政制。如今又假颁日月扬光祥瑞诏书，是不是要开始动作了？您和陛下从小一同长大，陛下这么仰仗，您应该知道一二吧？”

别离恨苦笑道：“法大夫实在太抬举我了。陛下近年深入简出，极少召见朝臣，数月来，我也只见过他一面，下了命令，便让我退下，我实在无暇探问你们关心的问题。”

凤鸣鸾试探道：“听说，陛下近日来，却是没少召见慕祭权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