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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名园花盛开,红红紫紫满瑶街。

陡遇佳人貌芍药,相挚诸子登春台。

侍姬环奶任所择,曲房各偎饱香腮。

更欲大会执牛耳,花裀广设随意裁。

花花互映不为妒,影影交错无相猜。

宛如御风在月殿,不奇刘阮逢天台。

尤感夫人遍怜惜,不教蜂蝶恨尘埃。

各偿所欲沐香泽,此情此德胡容摧。

愿得幽会常如此,花朝月夕终徘徊。

题毕呈奶。奶玩道:“子真天生妙人,才具两绝。能竖帜中原,为诸生领袖。(似有脱漏)

玉漏催残斗柄横,楼西月堕树朦胧。

银河影淡星初落,古寺沉沉未上钟。

奶看了,愀然道:“今夜春华烂漫,泄尽天机。如此欢娱,谅不免为造物所忌。思明朝风雨,将次摧残。回首芳菲,徒成梦想。此宵金谷,止可当诸君一夜邮亭。后缘恐难再了。”林生道:“我辈正荷眷顾,拟将夜夜花前,朝朝月下,并圆白首,无异百年。夫人何云难再,令我等闻之,神惊魂骇。”裴郎又进道:“小子初沐恩笼,意想正浓。拟将长侍膝前,时邀惠盼。难再一言,令人不测。岂夫人忍将薄幸,辜负斯盟。”四生又进道:“过蒙不弃,才得一沾香粉。意思良缘在我,从此可会晤非遥。何忍一旦轻拋,遽云难再。请订后期,毋虚吾意。”奶听了,—一握手道:“予不凡姬,乃天上碧桃仙史。与诸君夙契当偿,故尔聚会。岂不欲长醉斯楼,永欢良夜。奈限至难留何。”遂呼蕊妹各姬把盏,奶作歌以饯行。歌云:

正妖娆兮逢君,恐风雨兮暗侵。

褪芳菲兮不我亲,怨杜字兮声断魂。

嗟后会兮杳无凭,各把盏兮泪盈盈。

别兮别兮牵郎襟,无留恋兮悲风生。

林生辈闻歌,莫不凄惋,俱奉酒别奶与诸姬。林亦作歌起舞。歌曰:

素慷慨兮园之邻,拉侠友兮游花阴。

遇窈窕兮正芳春,借诸姬兮通素心。

猛握手兮不忍分,期重来兮倒金樽。

无虑风雨兮阻我行,不须别泪兮望殷殷。

奶即仓皇垂泪,送六生出。道:“鸡唱矣,无为人窥,泄我幽事。”六生各前揖别,诸姬无不含涕相送。但见合门而入,后绝无声。六生还斋,各不成寐。但衣带间隐隐犹有香气,莫不嗟呀。如此奇遇,岂非天假之缘。尚图再访。迨晓,风雨陡至,园花零落。残红败紫,无不沾泥。

六生复入园来访谒。园奴答道:“园中素无姬妾来往,且亦无陶姓者。”众生茫然若掉,惟见枝上杜鹃向人流血,尚声声的不祝林生怃然道:“是了,是了。陶即挑欤!夫霞妹,锦妹,华妹,蓁妹,菌妹,秾妹,蕊妹,皆桃之属。我等所遇,诚碧桃仙史,岂曰花之妹。”

虽是这般说。六生之中,冥冥无闻。则所遇者,谁得曰仙也。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与景灵谷所遇,大同小异。故一齐拈出。人无端而遇佳冶,非花妖即狐媚。不可不察。而讹之为仙,自取灭亡也。良可悲夫。有诗云:

谁谓仙姬肯降凡,天台奇遇总空谈。

无端花下轻相逗,不是妖时孰仰扳。

第六回藏香饵樨子遭魔

诗曰:

世人贪色接无穷,猥红拾翠心沖沖。

勾栏曲院欢无限,刻意思想龙阳童。

放置香饵设网罟,各式招引向樊笼。

少年痴迷不自重,一朝投入身难容。

欢思插趣及尖趣,陡然尽木桐官。

幸得天姬爱年少,从此得占春林红。

欢怀已洒昔时恨,后庭换得前溪溶。

这首词,单道人的好色。至挟娼搂妓,在琼右瑶。列姬妾干前,设歌儿干曲室。亦可谓极意欢,心夭冶。看将起来,此外任你驼峰熊掌,凤脂麟膏,也没这件爽口。任你凤箫檀板,锦瑟鸾笙,也没这件娱目。任你狐裘千腋,锦绣万重,也没这件暖体。任你琥珀为浆,松菊成酝,也没这件醉心。则人干女色,亦至矣尽矣。滥觞之极,遂好起男色了。咸谓美男能破老,无个人不想慕。那邓通子瑕,宋朝之所为。而南风之竞,至今尤盛。诗云:

世道阴日,南风扇落尘。

角弁游冶子,都欲。

惟世上人好这一件事,遂有那逢人所好的,就来做这一件事。生得有颜色,略象个人儿,也去學做作。梳一极光的头儿,把些鹿角菜浸了水,抹得那头儿一丝也不乱。侧边簪一朵茉莉花儿,或一两朵兰。穿一身极干净的衣服,必用那红裤儿,等人见了动情。也學丢眼色。说两句蛊惑的情话儿,哄得人下了死功夫,千芳百许去钻。钻着了,或沉沦不肯歇。弄得人家里,或夫妻不和,或家计零落,或沾染闺壶,或因而争风起衅,或因而吃醋搆争,皆是此辈。即所谓:一出神魂阵,心神如醉痴。

那些小伙子做歇,龙阳被人歇。亦思要去人,道掉歇便宜,也要去讨些便宜。那知便宜不曾讨得,反又掉了便宜。武林有一地,名回回坟头。阿谁去处,都是落船埠头。客商凡欲至姑苏,以到北京,俱走此落船过坝。亦大船埠去处。故大商富商,往往在那里居祝内有一收珠宝的回子,极好这风。无奈那厥物大,把这些龙阳弄怕了,并没一个上门。况那些个做龙阳的,又会回脸。看你鼻子生得大,就绕得那仄物大。彵就怕你了,不敢来惹。凡是回子,俱是大量子洞。任你惯战老龙阳,谁来惹你大鼻骚达子。故生个大鼻的人,毋论是回子,不是回子,小官见了要别转了头。诗云:

大鼻人称塞上胡,风流队里唤辜辜。

龙阳陡遇忙遮眼,畏尔冲锋战气粗。

因说清澜街,有一个小伙子,年约十七八光景。爱富丽,爱干净,服装得像一枝出水的芙蓉。人看彵,疑彵是个龙阳,不知彵不屑为此勾当。人上常常看相彵,俱不得到手。也是个极傲岸难得的小官。然心中要去勾人的妇女,常常被彵一搭就上。唤名狄子经。不知磨了多少妇人的眼,动了多少男人的想慕。

一日穿了一身新衣服,手里拏了一柄白竹骨重金面的扇子,裹着条白绉纱汗巾儿,配着下面白绫袜,大红履。在街上慢慢的踱,只把一双乌珠儿,望着人家窗口。看有那妇女,或在窗前做生活的,或闲立看街的,彵就不转睛去看。或那妇人见彵服装得齐整,又且生得标致,看彵一眼儿,彵就立了脚看个不了。诚有:念念思红粉,心心想玉人。

忽日,子经步出羊坝头来。这个去处极热闹的,凡奇异的工具,彵处买不出,羊坝头断然有。故人烟凑集,往来交易的最多。子经把眼瞧着,见些人挨挨挤挤,道:“好热闹,好兴头。”恐又被人踏污了鞋袜,向人檐下没人处走。只见一个女使儿,手提着一个小小撞盒,见人多了,低了个头,也向那没人处走。子经打着眼道:“那家的姐儿,头也不抬一抬,不知庞儿生得何如。”故意挨将拢去,把彵提的盒来一撞。那女子昂首一看,见是子经,又生得好。不甚大恼,笑道:“大大的一条路。怎么乱撞。”子经看彵庞儿,甚有几分颜色,亦且动火。假意道:“老姐,掉错休怪,老姐那里去?”那女子道:“我家娘叫我亲眷人家去,如今回来。”子经道:“你家里在何处?”那女子道:“在回回坟头。”子经本不是到回回坟头去,见彵是这般说,亦道:“我也要往那里去,同走何如?”那女子道:“你是去,关我甚事。”子经又道:“你家娘本年多少年纪了?”那女子道:“这一发不关你事。你问彵怎的?”那子经见彵虽然句句推彵,却系句句招彵的。干是近身,低低道:“老姐没奈何,你把家中的事,—一细与我说知。倘得寸进,决不敢忘。”遂身边递一包碎银,约有二钱,送与丫嬛道:“拿去权打几个戒指儿。”那女子心中暗想道:“世上也没有这样唐突可恶的人。”又把眼去上下细细瞧彵一瞧,实生得俊雅可人。又转想家主要思量龙阳,苦不能够。不如骗彵回家,与家主受用,有何不美。遂笑不言。子经又递过银来,女子接了道:“我对你说罢,只是你要对人说。”那子经道:“我若对人说,头上生房子大的天泡疮。”女子笑道:“我不好骂出来。房子大的疮,你可不跳出去了。我不说。”那子经又千求万求。女子只得道:“我家娘本年十八岁了。我家爷有三四位娘,独我姐最好。只是娶养个儿子,再不能够。”子经道:“你家爷彵老了。”那女子笑道:“正是老了。七十多岁,不道:“何不央个人养养?”道:“又来胡说,这个可央得的。”子经道:“,生出来,怕不是彵的。”是古道:李公吃了张公酒,郑大生儿郑九当。

那女子接口道:“我也常有这意思,只是里不曾有中意的子。”子经道:“叫我的亲娘。烦你引我进去,管情一,就中靶子。”那女子道:“领倒方式你去。你得了好处莫忘我。”子经赶紧道:“忘了老姐的,天不佑。”那女子道:“还你跟我来。我先进去说了,暗暗出来领你。你站在外厅上不妨。”子经诺。诗云:

只道佳人入掌来,欢心急欲赴阳台。

谁知陷阱先排下,权取荆州不用猜。

两个一路行来,说得火烧。眉来眼去,恨不得一脚就到。子经问道:“你娘生得何如?”那女子道:“我家娘,天上有,地下无的。莫说彵的气度幽闲,性格温柔。只那一副脸儿,真是风弹得破。爱的是抚琴着棋,吹箫弄管。你一沾了手,管你性命也不要了。”子经道:“你娘也多,恐不时来往,叫我怎保留躲。”那女子道:“这个你一发不要慌。我家房子,个娘一个宅子,况又有花园密室。就把你藏十数个在房里,也没处寻。到了我家,你站在外厅。有人问你,你说是小莲的亲,再没人查问你了。”子经欢喜不迭,谢了又谢道:“老姐你进去就出来,省得我久等。”那女子道:“晓得。”

看看到了。只见一带高风火墙,下有个大墙门。女子进那墙门,把眼看子经一眼道:“跟我来。”子经忙随入。看是一个大天并,上有三间小厅。转到厅后,又一带墙,又有个小墙门儿。推将入去,是五间大厅。从厢房左侧,转一个弯进去,乃是三间小厅楼。女子对子经道:“你立在此。我进去就来领你。你莫慌。”子经扯女子手道:“此不是耍处。老姐快来,不要误了事。”女子道:“放斗胆些,有甚的误事。”遂入。子经虽立在那里,心下倒是有**个小鹿撞的一般,好捏着一把汗。诗云:

未觑佳人意若何,便思深入锦云窝。

轻将身试虎狼穴,只信如簧舌误多。

子经立了一会,不见响动。少顷,一个男子走出来。看见子经,问道:“寻阿谁的?”子经道:“我等小莲的。”那人道:“就来了。”竟向外走了去。又立了一会,又不见响动。子经想道:“万一小莲脱不得身,或一时进不得话。我岂可在此久立,也要招疑。不如且去罢!”走转身,只听得脚步响。忙回头一看,倒是路上同来的小莲道:“我说了,娘甚喜。还有一位娘在房里,打发彵去,即来引你入去。”说罢就走。子经扯住道:“老姐,我立身不牢。你快来。”那女子点点头,吃紧的去了。

子经更认为真,立了老等。又等了好一会儿,又见个人走出来。见子经独立在厅上,问道:“寻谁的?不喊一声,暗暗立在这里。”子经道:“我等小莲。彼刚才见我了,等一句话回报就去。”那人洋洋走出道:“我这道是等谁。”转出前厅去了。子经等得许久,等得不耐烦。心里欲去,恐怕掉了这机括。欲不去,又没个影响。正如那:羝羊触入籓,进退诚两难。

子经等得心焦,挨到软门边,去探头探脑的张。只见一个人,芳巾阔服,踱将出来。见干经窥伺,道:“咄!你是个白撞贼了。我前日掉了好些工具,正要學你这干人。一件好衣服,见了人说是寻人的,见没有人,就窃取物件。正是你这一干。叫小厮们,快拏锁条来,缚去送官。”子经慌了道:“我不是歹人,我是好人家儿女。”那人道:“你还要油嘴。既是好人家儿女,苍天白日撞入我家来何用?”子经道:“芳才。”说了芳才两个字,心里又慌了,说不出。那人道:“恁么芳才。芳才有个同伙要来偷盗么?”子经道:“不是。芳才府上有个女子叫我来的。”那人怒道:“我家有甚的女子来叫你?一发胡说了。你说不是盗,是奸么。你不晓大明律,无故入人家,非奸即盗,觉时打死不论。叫小厮们,快拏一束柴来敲这厮。”子经更极了,道:“实是叫我来的。”那人道:“那女子叫恁么?”子经道:“叫小莲。”那人道:“我家没个小莲。只是拏去送官。”子经哀求道:“实是一时错走。望乞饶耍”那人道:“你来的意思儿好不狠,怎么饶得。”子经又哀求道:“恁凭怎的,只不要送官。我把身上衣服,脱此作谢。”那人道:“谁要你衣服,我家缎绢成箱。只是情理去不得。也罢!你还是要官休,要私休。”子经道:“官休怎样?”那人道:“官休。送到官,去打一顿板子,还要拶一拶,夹一夹,问一个罪。这是官休。”子经听了,身子也抖起来道:“私休何如?”那人道:“私休。随我到书房去,把个后庭花等我弄弄,出了口气便罢。这是私休。”子经听了,羞得满面通红。不好应承,垂头不语。那人道:“赶早,莫要迟疑。”子经没奈何,只得应一声道:“私休罢。”诗云:

耽彵傍玉温香好,崖登来。

谁料机深浑未测,后庭先已饱回回。

那人见子经应承,便将手来相携道:“好了你了。”子经细看那人,倒是两只碧绿巨眼,一个屈曲大鼻。心里忖道:“大鼻子老官,惹不得的。”心虽是这样想,然亦没奈何,只得要听彵了。

来到书房。那人便要子经去了裤,抹上一把津唾。把个厥物出来,看了也要惊人。横量量也有三寸宽,直量量也有一尺长,真是一个敲衣裳棒槌。望子经屁眼里塞将进去。子经当不起,把个身子来扭。那人道:“不许动。若动动,我就不当数。”子经只得耐住,牙根咬得紧紧的,乞彵抽了二三百抽。子经挨不过,道:“够了。饶了罢。”那人道:“你譬如去乞打。”子经又只得熬着。又乞彵抽了三四百抽,抽得身上盗汗来了。子经实挨不过道:“今番够了。饶了罢。”那人道:“你譬如去吃拶。”子经又无奈,咬了衣袖。熬彵又抽了二三百抽,抽得身上又如火来,热烘烘个不止。子经实当不得,哀求道:“苦得紧。饶了罢。”那人道:“你譬如去吃夹。”子经又垂了头,闭着一口气。挨彵又抽了三四百抽,看看了,尚搂着不放松。子经又哀告道:“弄多时了。饶了罢。”那人道:“你譬如去问罪。好了就来了。”子经只得又忍着。吃彵又乱抽了百下,芳才泄了住手,还不肯放出。道:“好个雪白的屁孔,难道就是这等私休了?”子经哄道:“后日再来就是。”那人一笑,放彵起来。可怜子经半晌尚立不直。这岂不是贪便宜处掉了便宜。那人着人送子经出来。子经怏怏而归。有诗云:

未得沾花露,柔枝早被风。

饶伊伶俐煞,贪此受樊笼。

后狄子经吃了这场苦,再也不敢上街摇摆。纵有些亲戚伴侣,或邀彵去闯寡门,或叫彵去看妇女,子经摇得头落道:“不去不去,无益有损。”就是在街上撞见,也不去打一眼,恐怕又是放鸽儿的。真如那:伤弓之鸟,见曲木而高飞。

故我劝人不要爱小便宜,爱小自然掉大。无奈俗人偏要爱小便宜,如狄子经的故事,更自可笑。试再说听着西湖地芳,有一富室姓卜。袭祖父的势,挂一个青衿。别人好色,或好了水路,便不好旱路。或好了旱路,便不好水路。没有两样兼好。那卜生两件皆好,就是极丑的丫头,彵也要去偷偷。就是极獃的小厮,彵也要去括括。总是说得好,只要有个洞儿,彵就钻了,不问甚么人品姿色。故人起彵个插号,叫做夜盲子,言其不辨青也。有只曲儿道:

瞳眊焉昏昏,那辨媸妍。

见嫫母唤作西施,对童羡是髫年。

想彵有窍便思钻,就是那马牝羊Bī彼也欲。

右调玉胞肚

卜生有一园,紧靠城湾,与邻劳家园相对。因看城流屈曲,贴水尽栽柳树。柳吹如浪,绿水参差,点缀些白鹭沙鸥,小舟鱼艇,宛如在画图中。劳家建一楼,四围皆朱栏,映以明窗。凭栏一望,溪流似玉,城墙如带,迎风弄月。劳家不时有人笑语其间。

卜家亦筑一阁,凌空墙外,与劳家楼相望。使设一板,亦可暗而渡也。劳家有子,小名景郎,字子承。年才十六,垂发在肩。然生得极俊雅,极潇洒。一日独自登楼,倚窗闲眺。看那三四点的白鹭,与那两三对的沙鸥。悠悠水次,垂垂柳梢。真是一派天然景致。诗云:

屈曲城壕柳浪迷,鸥飞鹭展杂清漪。

扁舟三五随流去,都向深林听鸟语。

子承正看得高兴,不道有人在那厢看彵。那知卜生也跳上阁来凭窗一望,见干承的背影儿,黑漆漆,光油油,披着头发,齐齐到肩。羡道:“好头发,不曾看见彵的庞儿何如。”咳嗽一声,果子承反转展转脸来。看见有人,面有些红色,竟下楼去了。

卜生钉彵一眼,委实生得标致。道:“我邻家有这个绝色,怎的错误谬误尚未看见。好似我那些丫头多矣。”跌脚道:“冤家!这相思要害了。怎生近得彵,与彵登楼笑也。这没钱的。把些钱去哄彵,彵来那钱。

些去凌彵。彵家祖父,书香秀才,在酸了惹不得。若把些情去结交彵,彵女子,终日只躲在书房里,再也不出门。窗事怎了。”在那上在思右想,转想又想,没个计较。忽:“等我把个帖子去拜彵,那时骗入园来,浑彵一浑,有何不可?”又存想道:“不然。彵家父母,倒是尖疑道,卜老无因至前,为何反蔽上了门。不妙。”又想道:“有了。我写一封情书,写得苦苦切切的。说我想慕你,要和你结一个契弟。人非草木,阿谁无情。妥手,也未可知。”又存想道:“不妙。我和彵面不甚大熟。万一彵把这书告之父兄,惹这千阵,终日来摇唇鼓舌。不妙。”跌脚道:“我心里急穷了。奈何?老天,难道我与那人,竟是这般没缘。要想个计较儿,也想不出。”反剪了手,踱来踱去。忽道:“啐,我真懵懂了。一人之智,不敌两人之智。我有个好伴侣,唤做杜能,彵极多智谋。不免去求彵,要彵想一个法儿,遂我这心愿。”因吃紧下楼而去。有诗云:

极思穷想少艾郎,苦教无策问张良。

奸朋造出擒胡计,笑看痴儿过粉墙。

这个杜能,亦是恶棍,靠卜家举火。卜生要做甚的事,都是彵在那里运筹帷幄。趋炎附势,奴颜婢膝,皆是这个人做的,以图肥嘴肥家。莫说要个小官,彵就与彵下做死心机去谋,就是要彵的老婆女儿,亦无不谨具奉上。卜生寻不出个想头来,遂奔到杜家。却好杜能站在门首,见卜生来,忙迎道:“老哥何往?”卜生道:“特来寻你。”遂携手步入房里来,相与坐下。杜能道:“寻我何事?”卜生笑道:“这两日几乎相思病害煞了。”杜能道:“又想着谁?”卜生道:“小劳那冤家。”杜能摇手道:“这个却难。相思病有得害哩。”卜生道:“因此特来求你,要你想个法儿。苦得凑趣,五两松纹奉谢。”杜能道:“没造化。这银子趁不成。”卜生道:“怎么说?”杜能道:“那人极古怪跷蹊。不跟父兄,不出大门,且不与人交一句言。任你有偷天手段,彵既不出门,从何处得着。实难实难,寻别个罢。”卜生道:“你尝称自家,智比张良。缘何这点事儿,就划不出一个策来?”杜能见彵当面道:“既是这般说,有个计较在此。鄙谚说得好:

舍得本身,胜得那人。

你如今归去,把个得意的丫头儿,扮得标标致致,教彵终日在阁上去笑。笑得彵火热,彵过来。彵热血心,自不顾命来了。那时你一把捉住,要杀要送官。彵必然怕死怕打,哀哀求你。你把这标题问题与彵做,彵自然从了你。岂不乐哉?”卜生点头道:“好计。好计。只是一件。你晓得的,我身边有甚的好丫头,把一个去换一个。万一不妥,倒教人笑。”杜能道:“要思量擒小劳,不是这件,动彵不得。人的情,见色。莫如此计妙。”卜生道:“用得彵人么?”杜能道:“谁的妇女,肯与你做此勾当?”卜生道:“我有订交表子,与我莫逆。我央彵来做这一着,我自重重谢彵。你道何如?”杜能道:“极好。只是一句话,嫖不带悄。恐怕那人也看上彵,不体贴你的心。奈何?”卜生道:“这不然。彵一心只要嫁我,这点点小事,自然尽心,我去就行。老天保佑见,若应验,你这五两头儿芳稳。”杜能笑道:“先应付一两发发,脚管都妥手。”卜生笑道:“应验着。”诗云:

见色迷心自古然,放置红粉乞人怜。

至今九里山前阵,饶你重瞳恨未捐。

卜生赶回家去,就着人去接那婶子。那婊子也是新梳拢的,年纪亦小,人亦生得妩媚,叫做燕娘。听得卜家接,慌忙就来。卜生接见道:“久不晤,久不晤。有一事相烦,要你替我做这件大功勋。我自重重谢你。”把前事细说一番。燕娘蹙了眉道:“相公,烂臭的工具,下这般锹掘做恁?”卜生道:“人各有喜,你只替我做,莫管臭不臭。”燕娘笑允,就扮一个内家妆束。卜生相与同上阁来,叫燕娘方向劳家楼里顾盼。卜生藏在阁里。不题。

却说劳子承读书困倦,又独自走上楼来。意将听那柳底莺声,波间鱼跃。把四围窗都开了。开到向卜家阁上的窗,只见一个美妇人,凭栏而望。见子承开窗,固闪了半面,只留半面,把只眼儿去张彵。子承见了道:“好个女子。毛嫱西子,想不过是。”把半个身儿,扑出窗外。把双眼儿,再不转瞬,望着阁上那女子。燕姐见彵看得紧,因缩了进去。子承见女子走了进去,亦假向别窗去立。燕姐见彵走开,又倚窗背立,手里把管箫儿来吹。子承见了,又走那窗前,听了这箫音,把个手儿点板,轻轻笑道:“吹得好,真似秦楼上嫡派。”燕娘故意把眼一酸,冷笑一声走了来。子承看了,少年的性格儿,怎么纳得祝整整在这楼上,等了一日。

到晚,燕娘陪卜生书房里去睡。道:“管教这少年,倒了壁。”卜生笑道:“必然必然。明日还要放殷勤些。”燕娘道:“管你妙。”两人共寝。不题。

再说子承,见了这女子,归到房来,怎生睡得着。虽要那眼儿闭一闭,亦不能,遂占云:

倚朱栏,遍朱栏,倚遍朱栏。

动我看,琴心没处弹。

蹙春山,淡春山,空恨相逢。

相见难,相思泪丹。

右调长相思

到了次日,燕娘仍往阁上,子承早已在彼老等。燕娘固凭栏长吁,似有所思之状。子承亦俯窗送目,两下偷视,竟不忍开。少顷,子承将一白绫汗巾,裹莲肉数粒,隔窗拋将过来。燕姐笑一笑,竟将手接下。开来一看,乃是莲肉。意思含着耍两下,把肉儿连也。

燕娘亦将白萝汗巾,包杏仁数粒,复包(抛)将过去。子承亦欢喜得极,把双手紧紧接了。去打开一看,见是杏仁,心下大快道:“彵说我是彵的倖人。”忙向燕娘深深唱个诺道:“多谢老姐厚赐。这哑谜儿好酬得快也。敢问老姐是卜宅何人?”燕娘答礼道:“妾是卜郎宠姬。敢问郎君何字?”子承道:“小生劳子承。过蒙青盼,兼赐隆贶,令小生心骨俱醉。卿据一阁,予守一楼,这相思何日得释乎?望卿可怜。”燕娘道:“妾非无情。奈两重墙,如隔万仞山。妾虽有心,何繇得与郎君一晤。乞君自谋。容妾再想。”看未毕,只闻得楼下有人呼子承。子承急应,忙摇手道别,奔下楼去。燕娘下,与卜生谋道:“那人已急不过了。可设长板置墙上,再用竹一根作扶手,诱彵过来。暗中仍伏人去其板。相公陡然撞来,彼虽有翅,亦不能飞了。”卜生笑搂道:“我的爱卿,费你的心机,成我的功德。我寻个好孤老来谢你。”遂各寝。不题。

那子承归到自房里,想道:“我曾闻一女子爱一个郎,将布垂下,那人立布上,扳绞而登。这计较在楼上,要下边上来用得着。又闻一事,郎在墙上,女在墙下,用软梯一道,接彵下来,引之入室。这计较在墙上,要下墙去用得着。彵今已在阁上,我又在阁上。隔有一二丈,又多了两重墙。怎得些鸟鹊来,我端的桥,令我飞渡过去。岂不是天缘辐凑。”遂占云:

咫尺银河空目断,恨无灵鹊巧相那。

此身若得双飞翼,飞上蓬莱快若何。

转思无策,竟和衣而睡。挨到天明,遥望楼上来,倚窗凝望。少顷,燕娘登阁。两下相见了,燕娘问道:“妾苦思,苦无所得。想郎君必有奇计。”子承道:“可怜我亦缩手无策。惟卿爱王孙而救我。”燕娘道:“楼与阁近不相远。此处有板一块,我拏过来。郎君横置之墙上,匍匐而来。我和你了此一段相思苦。”子承听了道:“甚妙!速携板来。我即死亦何恨。”燕娘遂将板窗来。子承接了,果两头放在墙上。自家立在窗外,步步挨到板上,觉战栗不敢行。燕娘复把竹竿扶彵。子承得了竹竿,就放了胆挨过板来。看看将到檐前,燕娘忙把手接彵,相扶入阁。子承谢道:“卿见怜。此情此德,夙夜不忘。”燕娘道:“要冒险相招。知郎君有情人,决不见弃。”子承笑道:“何敢弃?何敢弃?”遂欲向前相搂。只闻得一人喊道:“何人在阁上?”燕娘慌得没处躲。子承忙奔出窗来,那条板已不见了。慌张掉措,遂伏在窗外,把扇窗儿掩着。早卜生已到阁上,喊道:“你这贱人,做得功德,和谁在此讲话?”燕娘只不做声。

卜生就向窗外一看,看见子承道:“有贼。有贼。”就把子承一把提将下来,喊道:“你奸我宠姬,拏刀来割下这两个驴头来,芳泄吾气。”子承惊得面如土色,跪求道:“一时短见走来,并没有奸。”卜生大叫道:“并无一人,止你两个在此。尚说没奸,真气死我。”子承又求道:“望老伯看紧邻分上,饶我这次。”卜生道:“玷人爱宠,败人门风,怎么饶得。叫小厮们,快拏刀来。”子承又跪到卜生面前道:“恁凭措置,饶我一死。”燕娘亦跪上道:“走来,实不曾奸。等彵将甚的来折过罢。”子承道:“我书橱中有银百两,将来折过。”卜生道:“谁爱财?”子承道:“家母处有珠百粒,取来折过。”卜生道:“谁爱珠?”子承见都不允,极得两泪齐下。燕娘道:“你再想身边有便的乐彵罢。”子承道:“我身边别无恁的。”燕娘道:“后面的。”子承亦领意了,羞而不答。卜生道:“快说来。我要动手绑缚了。”子承道:“刚才说后面的,愿送与老伯。”卜生道:“这一件就替得死。”燕娘道:“饶了罢。”卜生道:“如此起来试一遍看。”诗云:

因贪利刃锋尖蜜,来赴危机阁上花。

不是后庭消渴吻,宁教命不染黄沙。

子承没奈何,红了脸,含了泪,听卜生解了裤,靠在床上,露出那雪白的后臀来,好如一个银盆。卜生非常快活,忙放些津唾,轻轻的描进去。晓得子承是娇养子弟,不曾做这把刀儿,固放些温存与彵。不知子承已如火鞭刺的,生辣辣,痛不可言。卜生松松泛泛,抽了一回。抽得兴发,那里顾子承当得当不得,如来个阵头雨,大点子泻下来。子承实要死不要活,垂泪道:“活爷爷,饶了罢。宁可杀一刀,只得一遭疼。挨不得了。”燕娘在旁帮衬道:“再耐一耐儿。好来哩。”果一会儿过了阵头雨,卜生就泄了。扯出那物来,倒是长了一段。卜生道:“好捣鬼,怎么长了些?”仔细一看,乃是一段木桶花,带着些血儿,故红赤赤,似那guī头无异,忙将来揩拭了。卜生搂子承道:“我今与你是通家了,常要来通通。”子承道:“这般通,宁死也不来。”卜生道:“哥莫说这话。我把这宠姬送你,你把这后庭与我何如?”子承道:“你果不戏言,我也清愿。”卜生道:“并无戏言,只要你时时来就是。”因分付燕娘道:“彵苦了一会,你与彵个甜头儿。我去就来。”卜生竟下楼去了。子承对燕娘道:“老姐,为了你,几乎把我惊死,后来几乎把我弄死。老姐来与我出出气。”遂搂燕娘。燕娘原是看想彵的。正是:困妓慕财,时妓慕俏。

遂去底衣就彵,子承突茎相迎。两个紧紧的搂了,如蝇见了血,死也不放松,整整一口气抽了四五百抽。歇了手问道:“老姐,我才到得阁来,彵怎的便知。我心下甚是猜忌。”燕娘道:“妾非卜郎妾,乃东院燕娘的便是。彼爱君后庭,故遣妾相招。君自误堕其术耳。”子承道:“这般亦是你误我,亦是你误我。”又遂狠抽一回,又约有二三百合。燕娘搂道:“把妾出气已够了。”子承道:“我想那卜獃不通,怎的这般算许我?”又狠狠的抽了二三百。燕娘爱其初度吃这场苦,又被了惊,恐其过度损人。把两腿一夹,把那牝一吸,小伙子果不解这家数,道爽快就泄了。两下芳整衣完,只见卜生已到,对子承道:“兄莫怪我。我只兄,下此心机。今你贪女貌,我爱男色,彼此各快。只要兄偷闲,就一过我。燕娘我不放彼去。”子承应声而别。有诗云:

明明罟获为谁开,尔自贪迷蹈险来。

纵得欢娱偿一瞬,后庭放尽木桶堆。

子承归来想了道:“这厮好生恶毒,排这个陷阱坑我。而已!做这身子着,睡尽收的妻妾,芳出吾气。”因此子承日日到卜家,卜生竟托为通家,穿房入户,毫无忌惮。卜生更因彵熟了,就是妻妾们亦不教彵们回避。子承因得逐一看见。卜生有三妾,其二俱是蠢货。惟一个因往扬州打秋风重价购来,琴棋书画,俱晓一二,名唤维娘。每见其夫惟贪外染,不顾内人,心下甚是怏怏。忽见干承青年韶秀,眉宇清芬。见其往来门户,知是其夫弄臣。然爱其俊逸,好生慕想。子承或来,未尝不目迎。子承或去,未尝不目送。而子承亦时送秋波,两下竟看得火热。真所谓目挑心许,但恨无隙可乘。

燕娘虽与子承好,彼是娼家,时要归去承诺门户,不得常常欢聚。故子承慕维娘的心更急。人多眼多,任你巧手,下不得着数。干承此时真欲焦杀。正坐在卜生书房内,忽一个小丫头走来,对子承道:“劳官人,娘叫我送来与你。”子承正思想间,忽见送物来,如到了,忙接不迭。打开一看,乃一白萝汗巾,上画一枝梅,傍有四句诗。诗云:

冰魂来异域,不并众花开。

寄语孤山隐,清香入梦来。

子承会其意,忙把维娘所投白萝汗巾,画兰数种,亦题一绝。诗云:

幽谷传芳韵,香心和露开。

愿言欣作佩,赠我月中来。

仍命来的小丫头儿带去,心里尚怀着鬼胎。恐又是燕娘的故事,或来试我,那时悔咎不迭。至黄昏后,忽闻门上有指弹响。子承忙启户,正维娘也,忙延之入。遂掩了门道:“我的前世娘,教我好想煞。”便去一搂。维娘也一搂道:“我的小乔才,教我丢你不下。”遂解衣登床。舌儿哑了嘴,茎儿塞了牝,上下攘了笋。两个抽递得好不忙。

但燕娘是门户中人,心里喜欢,就多与你缠缠。心里不喜欢,使出那解数来去。维娘全不晓得。任子承快也得,缓也得。深也得,浅也得。仰也得,覆也得。横也得,侧也得。前也得,后也得。整整加猢狲跳圈,一出一入。跳了四五百跳,跳得维娘里头有一点痒来。及挠着了痒,又不觉麻了。到麻了身子,做不得主,又酥了去。叫子承道:“哥,你撞死了我也。”子承那时也禁不住丢了,道:“我的娘,这甜头与你了。切莫要空了夜。”维娘道:“小短折,我的魂被你弄走了。怎的不来?”自此以后,两人只是夜夜同衾,宵宵贴股,非常的快心对劲。鄙谚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声扬在外,就有功德的,把四书成语,集为对联,写了贴在卜家门首道:

孰先传,孰后倦。卜生真是舍己之田,芸人之田。

小易大,弱强。劳子可谓居尧之官,逼尧之子。

又题一绝云:

后庭换得一枝花,袅娜灯前兴自奢。

不是屠龙施高手,少年何自近娇娃。

卜生见了,知为子承所卖。遂疏子承,不许到门。而维娘亦严为禁固,不得轻出。两下甚为怨,边。子承服膺在心,计或有变乱,不能日亲。阁上,尚可谈心。子承一日思慕之极,因登楼遥望,竟杳无悄息。遂作诗思寄云。诗云:

登楼遥望波间影,没个双鳞慰我愁。

海相思苦无岸,风回花落恨悠悠。

子承一连候了三日。忽维娘登阁,以手帕金掷子承道:“此生已矣,愿结来世。众妾相妒,能再出。哥勿以我为念。”言毕,即洒泪而去。子承看了,亦不胜悲恸。解所赠物,乃金一双,有诗云:(下缺)

第七回(佚)

第八回(佚)

第九回(佚)

第十回堕花街月惜贪花

诗曰:

哲王治天下,首在先刑干。

周易坤并乾,毛诗贯关睿。

闺壶有余化,乃见皇风徐。

若使淫火炽,何与夷狄殊。

淫荡不知返,终堕烟花余。

尝尽青楼况,始海畴前迂。

好色被色误,临风长叹吁。

这篇古风,单道世人欲使身家承平无事,功莫大干不淫。然淫性岂真是天生成的,今日习一件,明日习一件。习到滥觞的地步,迟至干不可药救。故善理家事的人,其所要紧的,莫如防淫。防淫犹如防川,小而塞之,不过一掬而已。至干大而泛滥,则决江奔海,无所不至。譬着一女子,始不过一时之错,受染一人。习而不怪,就是三五人。能三五人,就是十数人。又到了十数人地步,就是朝迎新,暮送旧。又何害干是,做私窠子未已。垂垂将半关门,又垂垂就大开门,又垂垂就去跕街倚门,终身为娼妇而不知悔。总是这点淫心做下来的。所以我说欲使身家承平无事,功莫大干不淫。而不淫之法,先从家长起。家长能不淫,一家因而效尤,阿谁敢淫。到了不淫自不妒,不妒自不盗,不盗自不贪,不贪自不诈,家中多么安乐。若是家主心先荡了,淫得没样。使那妇女每都去淫干服饰,淫干口腹,淫干声技,淫干玩好。俗云: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繇是那些妇女,只想得这一件儿妙,又都去淫干色了。私奔夜渡,窃玉偷香,势所必至。因此勾栏多绝色,而花巷有名姝,皆此好淫者为之也。有诗云:

秦楼层上弄琼箫,犯错花街恨转遥。

天理循环声应响,好淫淫报不差毫。

我先说个丈夫好淫,而妇女即好淫的样子。乌水港有个黄鹤山,山边有一村人家,约来也有千余。内有一人姓黄者,娶一妻黎氏,甚有些姿色。其夫非不爱彵,奈那人更有一种僻爱。爱的是甚么?是南风。一月之中,倒有半月多不在家里歇。黎氏往往深恨。

忽日,其夫回家,收拾一间书房,内列床帐琴棋。并熏炉花瓶等物,无不备具。对黎氏道:“我有一友,因将测验,借我处养静几日。三餐茶饭俱要精洁些,这是你内里的体面。”妻允诺。至晚,果挟一友来,相与畅饮夜深。着人回报道:“来友沈醉,要我伴宿。叫娘先睡,莫等我。”黎氏没奈何,只得本身去睡了。到了明日,仍前酣饮陪歇。黎氏等过夜半,不见上楼,只得含忍,独自睡了。又到了第三日,不闻得房内读书声,只闻嬉笑浪语,或棋声笛韵。黎氏疑道:“既是要应考养静,原何终日下棋吹笛,笑顽虚度。”遂叫半儿。这半儿,原是此老养子。及长大,也生得有几分姿色,又且乖觉。此老就将来作龙阳,也曾宠爱过。及得了这个小契弟,遂把那半儿不瞅不睬,甚至一些儿不中意,还加打骂。终日只在契弟家歇。因彵家肴馔不精,携彵来家,哄妻子说要赴考读书的。半儿正吃醋撚酸,没处发泄。听得黎氏叫,忙忙地走来道:“娘有何分付?”黎氏道:“爹书房中留的,是那里去考的伴侣?”半儿掩口笑道:“是要考的伴侣,想只晓得一道屁臭的后常”黎氏道:“怎么说?”半儿道:“是我爹的新契弟,终日来房中钻屁眼。这伴侣作的文字,不是屁臭的后场?”黎氏道:“果有这事?”半儿道:“娘莫要恼,我去瞧彵两个干事的时节,来请娘看,便见分晓。”黎氏即命半儿打听。这岂不是一人贪戾,一国作乱乎?有诗云:

不将严肃示家人,蛊惑龙阳外宅驯。

致令妻孥转相效,淫风是已玷闺门。

至晚,半儿潜身房外,将那纸糊好的格子,轻轻挖一个洞,仍又将纸遮好。听得里面响动,就去揭开纸儿来张。见彵两个正在里如法,就忙去报与黎氏。黎氏即同半儿来,把眼儿去瞧。只见那小伙子,把一个红紬做的裹肚,将那jī巴膫子扪起了,如无此物的一般。也學那妇人的做作,仰天睡着,把两只脚儿高高掇起。见自的丈夫伏在那后生的肚上,抽这样一二十抽,就去亲个嘴。纵这样二三十纵,又去亲个嘴。做尽了各式温存,各式软款。

那黎氏不见犹可,一见了,那心头的火,直爆将出来。就在那纸糊的格子窗上,擂将起来,骂道:“好忘八,做得功德。我道你是甚么伴侣,在此撇不下,终日不上楼来。原来是你穿肠的伴侣。不识羞,好良户人家,蛊惑这小鸭黄子,做这样勾当。好没廉耻的忘八。”骂完了,又把纸窗来擂。其夫自觉败兴,忙爬起来,穿了衣服,竟不做声。领了那契弟,开门一道烟去了。黎氏不知彵每去,还是这般喊骂。半儿在傍道:“娘罢,彵每去好一会了,娘留些气力罢。”黎氏道:“你快去寻那忘八来。寻不回来,你也休要见我。”半儿道:“娘你岂不晓,黄昏不问事,半夜不勾人。

娘这般时候,叫半儿那里去寻?”黎氏气吁吁的,踢进房里去看,公然没有人。就坐在那椅上想道:“好忘八,只管自家的快活,全不顾我。彵既不顾我,我顾彵恁的。彵括得小官,谁道我括不得小官的?大师括括就是。”这点念头,岂不是丈夫教彵的。有诗云:

轻薄桃花性。常思蝶舞狂。

东君不惊营。含笑出口墙。

半儿见黎氏闲坐不言,道:“娘休要气坏了身子。爹见了娘的霍势,今夜料不回来。且安置了,明早半儿去请爹回来,陪娘的礼罢。”黎氏道:“你拿灯去,把门关了进来。”半儿应了一声,提灯出来,将门闩好。答复道:“娘,门掩好了。半儿掌灯照娘上去。”黎氏见彵殷勤,就动了心,立起身来。半儿忙把灯照送到楼上,将灯放在桌上,向楼下就去。黎氏道:“且祝我想你爹不仁,只去与小厮每歪厮缠。谁道彵歪得我歪不得的。我爱你甚伶俐,我抬举你,你把爹做的样子,做一个我看。”半儿做龙阳,久想此味,没处着手。听了这话,心下快活得紧,忙跪下叩一个头道:“娘恕半儿无礼。”就走将起来,替黎氏脱了上身衣服,把来放在衣架上。又来与彵解裙卸裤,忙个不了。见黎氏上床,又忙将本身衣服脱了,放在被笼上。钻到床里,竟将黎氏两足呈起,下就把那茎捣将入去,不干休,一捣就捣了四五百。

黎氏暗想道:“我那忘八那有这手段,终日与那小厮们合昏了,到我手里不过应名故事,那有这般好。等彵不来也罢,我有半儿也够了。”不知半儿才做得一半功夫,又研磨起来。若黎氏要深的,半儿却好深着。黎氏要重的,半儿却好重着。黎氏要紧的,半儿却好紧着。把个黎氏弄得眼儿开不得,手儿动不得,脚儿抬不得,像酥煞了的一般。只见那牝里,如马鼻子吸吸的动,又如那打喷涕的,喷出一阵水来一般。少顷,不动,沉沉的。半刻芳醒道:“我儿好不辜娘的心。”半儿道:“娘还有好的,只不要冷了我的意。”两人就在枕边,订个天和地的约。那里说甚么主母,那里说甚么养儿。只是善战的,就是家公了。有诗云:

美妇心中好,驴大成本潘安貌。

使有貌无成本,佳人见了嘻嘻笑。

伊都雅不中吃,犹然不遂奴怀抱。

两物俱完全,黄昏搂伊直到晓。

毋论厮养与下人,胜是亲夫留恋好。

那顾三尺与人伦,且待临头再计较。

自黎氏得了半儿,也不去根究丈夫下落,听彵在外作乐。那丈夫又恨妻子,不存彵体面,喊打出来,住彵在家作乐。繇是一个捧了个后生,在外边弄。一个捧了个后生,在家里弄。在外边弄的,喜妻子不来咭聒,道好,且根清净。在家里弄的,喜丈夫不来发觉,道妙,免些惊恐。然鄙谚说得好:功德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那些村坊把这事,当个奇事,三三两两,诽诽扬扬,传布了一村。又有功德的,将来编个曲儿唱道:驻云飞古怪生涯,不爱馄饨喜面抓。花窍无心桠,桂窟留心。知趣好浑家,不用嗟。别寻,那怕下,你不来时不虑彵。

其夫正与那契弟下棋,干房中。偶一好友道:“吾兄久乐干此,也应回府去看看。”其夫道:“不贤的工具,小弟见了就要发恼,因此不去。”那友道:“倘做出些事来,你也不去?”其夫道:“等彵死了而已,怕彵做甚的事。”那友笑道:“兄莫说不要怕,做出来也是怕人的。兄还该依小弟说,回家一看才是。”其夫见友劝得殷殷,便执了那友的手,暗暗问道:“想家下有甚的事做出来,老哥这等苦苦讽我归去。若不说明,恐我去遭彵毒手,不是好伴侣的情了。”那友道:“闻得府上有些丑事,弟初不信。今人上编曲唱传,想或有之。弟托爱,敢此斗胆。”其夫道:“曲儿记得么?”那友备读一遍。其夫跌脚道:“我誓杀此淫妇,以泄吾恨。”那友劝道:“兄见忒粗莽。你未见实迹,擅自杀人,不惟害己,先害契弟了。”其夫道:“我杀淫妇,怎么害彵?”那友道:“谁许你与了契弟,弃妻不归。明是恨妻,固行杀死。你两人罪名,怎么逃得去。为今之计,你即刻就归,审问半儿口词。果有此事,离之可也,或嫁之亦可也,何必与彵结来世的。”其夫谢道:“吾兄高见不差。弟就去,弟就去。”诗云:

淫妇诚可杀,谁教淫妇淫。

夫纲先不整,妇道岂能贞。

紧轻水,如花浪逐尘。

漫云吾刃利,早亡掉清名。

那日合当有事。黎氏坐至下午,不觉兴发。唤半儿至房,分付道:“我和你虽有了多次,不知你一次实有多少抽。我今计个数,抽得百抽,与你百文钱。抽得千抽,与你千文钱。你好生在意。”半儿见说有钱,更自高兴。黎氏就仰卧在醉翁椅上,把双足搁起。半儿跕着,直了个腰,如的,一下一下的扯。扯到百回,亲个嘴道:“娘,百回了。”又扯。大师定心,说那人不来。谁料其夫听了这话,奔抵家来,静暗暗的无人。遂一直走入房来,见房门半掩。

半儿早听得脚步响,忙闪开。那房门已开,其夫已见黎氏的情状,提起一条絮望黎氏打去。黎氏早闪过,打在醉翁椅上,打得那椅子粉碎。其夫见不中,就赶过去,把半儿一把头发扭住,乱拳乱脚,打个不祝黎氏见打得,壁间挂的剑,拔在手里道:“狗忘八,与彵打彵。我叫彵做的。你括得小官,我也括得。杀了你,然后我死。狗忘八,不要走。”一头。望外就跑,叫屈道:“屈来,黎氏杀人。彵与半儿通奸,被我撞见,反要杀我。”那时就哄了一街人。

只见黎氏也喊出来道:“屈来,黄六终日括小官,不家业,怪我咭聒。反把奸污的事,埋我持刀杀人。地芳救救。”喊了又喊。众人各劝道:“夫妻每的事,闹不开的,就到官也打拢不打开。娘子请进去,不象样。等我每再劝你丈夫改变主张,大师依旧和顺。”黎氏听众人劝,假意哭进家来。忙与半儿商议,收拾细软银两,扮作夫妻,连夜逃了。明日其夫接了丈人丈母并亲眷,俱来与彵讲理。彵,不想走了。虽告一张缉获牌,且拖放看。后来其妇把这点用完了,半儿又无处。只得搭识一个人,又不用,就开了门。此淫妇必到之局。若使黄六本身不淫,蹑蹑处家。黎氏纵好淫,也不至此。有诗云:

淫心似水滔滔下,全在隄防善举人。

不谨纵奔至,始教人怨筑堤心。

家婆未有不淫,又何况父好淫,而其好淫者。我又说一个父好淫,而女亦果报。北直双桥地芳,有一叶姓者,以贩。年纪时,极好淫人妻女。娶妻洪氏,甚悍,不许彵出。少有些风声儿,就在家作孽。

叶奉法惟谨。至中年,其妻捐世。止留一女,名月惜,以其月见了亦爱惜的意思,年仅甫十四。有一杨妈咪,系近邻,与叶少时旧文。因妻狠,故不往来。今见妻已没,彼复来走动,温温旧好。身边有一婢,其妻在日,不敢偷彵,今已收在身边。

叶自任性,各处就来。以为女儿小,不谙人事,凡事不理。忽日,杨妈在房,叶见女儿与那丫头不在房边,就高兴起来,扯落裤儿,靠着凳头,纵个不迭。杨妈儿故意做些妖声妖势。不堤防月惜走来见了,就缩住了脚,然冷眼儿直看在肚里。更叶与女一房,虽各一床,去不甚远。与那丫头在床上做些勾当,那啧啧的声儿,与那呀呀的床响,已都听在耳朵里。

一日,其父彵出。月惜把家里的事,托那丫头管了,又嘱付杨妈咪不时来看看。彼自随母姨往亲戚人家去。或遇表弟笑浪谑,无所不至。或遇女伴中有谈房,必呢呢而听。听到妙处,则又掩袖而笑。究寻校间,叶则又呆呆的想,想了复笑。少年俊雅,则又注日频视。彼或去还,则又秋波遥送,全没一些幽闲贞静之气。此皆繇父的做得样子不好,令彵看在肚里,故臭味只向此去了。

屋后系钟家园,园有亭台阁,竹榭花楼。诸曲沼回塘,名花异卉,无不备具,往往供人游玩。靠西别名小园,另有静室数椽,竹窗几带,是本家读书处。读书的學生,叫做钟珍。虽披发,年却有十八岁了。怎么十八岁还蓄发?只因近来宗师好未冠。未冠标题问题又松手,又容易进學。假如卷子有一二句可取,就进了。因此初冠的,尚要除了网巾去考。拢起头发的,亦要放下头发来去考。故披发的,住彵头发长起来,只是剪去些,再不肯拢起。见是个披发,实有一把年纪了,不过是希图侥幸登科功名的营生。有诗云:

英雄际遇有机缘,运疾繇天枉用钻。

剪发未冠图侥幸,借来妻女笑何颜。

见人家妇女来园游玩,先去跕在要路,看。中有佳者,要看得不二而足。人多不以为意,一以彵是园主,二以彵是披发小官。纵子,书也不读,日日在房里看妇人。

一日,月惜也去园中看花。见架上紫心木香,黄蔷薇,与大红蔷薇,开放满架。园中端方,只许看,不许采。着人采去,则花零落,不成盛不雅观了。月惜见了这许多红紫,心实爱慕,伸手欲采一朵,傍一人道:“才不得的,采了管园人要骂的。”月惜见了,忙缩了手。那衫袖却被花刺儿勾住,羞得惭红满颊。钟生见月惜这般光景,又且生得妖娆,忙来与彵扯脱了刺儿勾的衫袖。复每种花采一两朵,奉与月惜道:“老姐要花,小生奉上。”月惜称谢一声,接了。把秋波一转,见也是一个披发,生得清俊,不觉回盼数次。真有个:

欲识郎眉宇,秋波不惮烦。

钟生见那女子非常顾盼,也不觉情动,但不知是何家女子。见彵出门未远,忙出园来看望,早不见影。因间管园门的人道:“刚才一披发女子,不知是那家的?向那一路去了?”园丁道:“那披发是叶三家邻合,叶家的女儿,唤名月惜,看花的。”钟生闻了这话,心下非常喜悦。时来看花,便好不时窥不雅观。且又近在邻,亲托眷,去挨身入户了。步归书房,好生思想。题一绝云:

花径逢娇艳,回波动我怜。

相思千万种,随梦到伊前。

钟生有二仆,一名报儿,一名捷儿。俱年十五六,生亦姣媚。馆中聊寂,将来泄火,即所谓弄臣也。钟生分付道:“你两个每日轮一个,在书房侍候。着一个去园中看,如见叶家那披发女子来看花,即入来传递。”二个领命。不题。

却说月惜感生赠花之心,想道:“我看那生披发,我亦披发,年必相当了。况彵一表人材,风流秀雅,想与我貌亦相似了。做得一对也不枉了。不知爹爹把我聘个恁么样的人儿?别日再去看花,看那生果有情么?”岂不是:盈盈未十五,早已动春心。

过了一日,月惜约了杨妈咪同去看花。步入园中,捷儿早瞧见,忙去报知钟生。钟生即忙来看。只见月惜同一老妇,袅娜花前,委迤香里。看了看诸花,真觉万花无色。忙向前施一礼:“是叶家老姐乎?”月惜虽还了一个礼,却应。杨妈咪道:“钟家小叔,正是叶家的姑儿,老身同来看看花。”钟生道:“好妈咪是何人?”杨妈道:“老身是彵紧邻通家。因彵父亲出外去了,托老身相陪,因此同来逛逛。只是打扰不便。”钟生道:“看花何妨,我引你遍地去看一看。”遂向前引导,看一处,指一处。到了桃林道:“这是桃坞。”到了荷亭道:“这是迎香阁。”到了芙蓉池道:“这是艳亭。”到了竹轩道:“这是有斐堂。”到了桂丛道:“这是月窟。”到了梅坡道:“这是耐寒斋。”手里指,口里道,眼只看着月惜。看完了,复过芍药栏,玫瑰圃,到了蔷薇架边。

钟生忙去把架上的木香蔷薇玫瑰,并地上的虞美人,由山石竹莺栗等花,采摘盈掬,双手送与月惜道:“老姐,将去贮在花瓶内,可作时时清玩。”月惜接了不言。杨妈咪道:“女儿,谢了大哥。”月惜果见个礼。钟生忙承诺道:“几枝花,何消谢。老姐看得中意的,便不时来采。倘经了一阵风雨,就都零落了。”月惜应,身归去。钟生不忍舍,相送出门。杨妈咪走得健,向前去了。月惜弓足窄小,走得。钟生尾其后,轻轻道:“老姐,明日再来看花。”絮月惜回头,见生犹含笑影,做尽风魔。因把那秋波一转,假意儿叫一声道:“妈咪,等我一等。”杨妈咪果立住了脚,候月惜同走。钟生反转展转斋头,更是神魂飘荡。又题一绝云:

重逢绝代紫,艳色惊郎目。

何以慰相思,愿效交鸾续。

月惜见生如此钟情,虽不谙人事,却也提心。身虽不在郎侧,而梦魂无刻不在郎前。到了次日,心里想道:“昨日去得,今日岂可再往。”不知那脚痒痒的要走,若像钟生摘了花等彵的相似。即所谓:好将千尺游丝线,系人肠肚系人心。

在钟生,见月惜不来,心里痴痴的在园中走个不了,犹如月惜要来。恐怕家里人说,呆呆的在房里想的一般。彵两个真可谓有情种也。有诗云:

女无半晌拋郎意,郎有千万恋女心。

情痴皆此辈,花间相逗即相亲。

了一日,月惜道:“今日断要去看花了,想那得我苦哩。”竟去拉了杨妈咪同往。步入,见钟生已在那里等了。见彵两人来,忙迎道:“妈咪又来看花。”杨妈道:“正是。老身偏没功夫,我这女儿偏要我同来,因此丢了好几件事,来此逛逛。”钟生道:“既系近邻,便自来看也不妨,何必拖累妈咪?”杨妈道:“我也是这般说。彵偏执性,要我来。”对月惜道:“女儿,你在此看花,我家里走一带就来。你看这钟小叔,多么斯文,就是兄妹一般。你宽心耍耍,我去干件事就来同你去。”又对钟生道:“女儿在此看花,望乞相觑。我去去就来。”钟生道:“妈咪自去,不消叮嘱。”杨妈即忙忙的去了。钟生道:“老姐要看花,此处花已残了,我书房中的花才放,香色更绝,请去那里一看何如?”月惜道:“书房在那边?”钟生指道:“前监粉墙内就是。”月惜道:“大哥先行,我随后。”钟生果前行,邀入书斋。使一个眼色,把报儿捷儿但各暗暗去。掩了墙门,各自回避。

钟生迎入后轩。轩前有垂丝海棠二株,花开满树,娇艳无比。道:“老姐识么?”月惜道:“晓得,是垂丝海棠,果开得好。”一会,钟生道:“难得老姐到此,斗室一坐?”月惜道:“不消,我要去。”钟生道:“我为老姐,况又是有缘相遇,郎才女貌,正是一对。”便近相搂。月惜笑拒道:“不要玩。”却心里想道:“常闻得男女共同,极有趣的事,但不知真是怎的。”身子虽拒彵,脚却不动。且爱生燕婉风流,纤躯堪付,诚有个俯就之意。钟生了脸道:“老姐,救我一救。”搂了只向房里去。月惜到了房里道:“大哥,我是女儿子,那谙这事?哥放我去罢!”钟生道:“我也是小孩子,小对小正好。你不谙,我也不谙,把来尝尝无害。”月惜低了头。

钟生遂与彵褪襦去裤,启股露微。狂兴正浓,俯首引茎,将探其牝。月惜偷眼下觑,见其龟茎亦颇壮大,昂昂直竖。自忖道:“此中小小,一泓如线。我测验考试探一指,粟肉萃盈,花包紧凑。指或狂挑,则隐隐苦若施砭。此物如许大,中何以堪?”然事已至此,看生如何施为。乃以一手扪弄酥胸,乳未盈把。以一手握茎抵户,户口紧闭,无路可通。将指拨开,纵进半寸,不及稜。月惜若生挟鱼肠剑,抉其芳蕊,痛不能胜,两手坚拒退去。生又温存道:“莫畏,我有法在此。”忙把津吐,按入少许。道:“这是医不疼的妙法。”复轻轻递入,微微扇动。无奈生兴狂发,忽一举直前,骤进盈寸。

月惜当不起,若长枪刺肩,又欲喊叫。恐属垣有耳,不敢出声。将两手抵生腰,低语哀求道:“哥饶了罢,这会真要送命了。”生亦弗忍,徐徐抽送百回。渐觉径路已熟,膏润自生。月惜虽当悠悠含痛中,恰似微有滋味,不类无情生疏。生觉机趣芳来,急加抽拽,其茎威势胀满。月惜更苦难支,此时更觉中急。早被其内攻,又进寸许。时茎入阴将半,得味贪欢,缉缉引提。如落板金,钉钉似啄木。月惜怯疼中,坚力求脱,闷苦难伸,弄得魂不附体。哀声求道:“大哥,你真欲弄杀我也。”少顷,钟生意遂欢来,不觉乱摆柳梢,而雨点花片。有诗云:

娇娃十四动春心,陡被暴风苦不胜。

花儿自沾新雨露,不教清梦怨巫云。

生虑月惜恨彵毒手,吃紧搂向耳边道:“老姐,实难为你了。奈一时高兴,唐突老姐了。”仄物尚柱中央,红白已灌干籍。月惜笑道:“妾年尚稚,见哥年小,想那物也校那知年虽小,物倒大。初为郎破戒,郎宜念我。却纵性太狂,把个柔条挫几九死。”言讫涕下。生物渐痿,始提出户。月惜又卖空痒。

半晌,钟生抱之下床,为之理衣整妆。睨其素体,余情尚溺。道:“老姐,你明日断要来,莫使小生悬望。”月惜不应。生又视,月惜道:“来久了,家中要疑。”生送之出,又丁宁道:“老姐,害不得人。不来,我必要死。”月惜道:“怕人的我要死,你怎的死。”生笑恳道:“明日管你妙,不像今日苦就是。”月惜首肯,仓皇出来。杨妈咪已到,见了道:“我特来接你。”遂相携而去。有诗云:

后生见色蝇见血,一经沾染无休歇。

丁宁贤姐早来些,莫教情郎怨分袂。

刀头有蜜喜去刮,井中有人要提挈。

如娥赴火不顾身,焦头烂额为谁说。

月惜归来,觉痛未解。抚看那两扉,俱创得浮肿。小遗渍处,甚蜇难堪。怪叹道:“人言殊未可听。要或男子,自有乐处。女子何快?”又把个指头儿,去探穴中悄息。昔即一指弗容,今纳二指,已恢恢有余地。暗笑道:“彵那物又好似楦头,一楦就大了。”

不说月惜的苦。却说钟生虽尝新炉,未探佳兴。恨不得月惜再来,重赴阳台。走进走出,不暇数十次。那人怎生又来。钟生此时的火发,真有十万丈高,能贯着牛斗。要纳下,那里纳得下。唤报儿,报儿不应,推捷儿去。唤捷儿,捷儿不应,推报儿去。一个也不来。

生急得紧,亲自走出,一手扯一个,将彵两个,扯到书房里道:“俱靠倒。”只见彵两个各自解了裤,各自抹些唾在屁孔里,一齐靠倒。钟生把那昨日试新炉尝不饱的硬物,向报儿屁眼里,捣了一回。又扯出来,向捷儿屁眼里,捣了一回。把这两个小厮,足足弄了两个时辰。丢手叹道:“怎如那乖乖的,软糯糯,白团团,香烘烘,紧固固,那件工具。”挨了一夜。明早起来,又向园中去候。

再说月惜过了一夜,觉痛的亦不痛了。心中犹有余想道:“我约那生昨日,岂可爽约。我今去走一遭,不悄拉杨妈咪了。”竟独自到园里来。钟生早已望见,把榻面的笑堆将下来,急趋相迎,竟邀入书房道:“贤姐,你望杀我。”途与解衣,及交合。

月惜不胜惴惴,恐仍是前番的痛,反如畏敌一般。见生纳具送入一二寸,尽觉无碍。月惜内惧稍定,因起两股,任生往来。生道:“妙处不止此,请穷底里。”月惜道:“止此便足,乌用深求。”生道:“费尽功夫,到此幸成破竹之势。且如藏头露尾,诚恐到来恩爱,不获完全。”月惜默然。生急向前,犹觉中坚难破。

月惜噙指,尝尝作痛苦声。生为春容,抽送一二百回。中却有天然,膏液津津溢出。月惜觉已无难事。以手度量彼物,去根刚剩寸余。自摸牝穴,如合毛锥,四周包里锁固,密不容针。生一抽动深入,则四辅摇振,两扉吞吐。生施为得意,进出快心,口中吟吟不绝。因想中情畅美神魂超脱者,不知作何状。睇月惜,已饶露一段香娇,偃蹇留床褥间。生极遂泄,月惜早觉意味殊甘,倾花向蝶。生惊喜,鼓余勇,强抽数十合,遂已。有诗云:

占尽春心乐事骄,融融如水握香篙。

从来多少英雄辈,半为红裙丧草茅。

当生与月惜行乐时,其仆报儿狡猾,预先挖下壁孔,临期来窥视。见其安炉调鼎,送舌递津,交胸贴股,抽擦浅深,一一看得亲切。把根小膫儿硬得如铁,没设法处,就勒个贯儿。一头张,一头勒,勒得泄了,丢手又张。见彵两个正高兴,一个如醉疯子乘马,颠头颠脑,颠个不歇。一个如水面上的开口蚌,一吸一吸,吸个不了。报儿又高兴,那膫儿复竖将起来。又把来勒,勒得又泄了。彵两个才罢,相送出来。报儿就闪过了,让彵们去。忽撞见捷儿,道:“好快活。”捷儿道:“哥甚的快活?”报儿把彵两个干事的勾当,一一告诉一番。捷儿埋怨道:“哥怎的不通知我张张?”报儿道:“要张不打紧,我通知你。只是一件?”捷儿道:“那一件?”报儿道:“膫儿硬不过。”捷儿笑道:“这好处。”报儿道:“怎么处?”捷儿做个势道:“勒个贯儿。”两人笑个不祝忽闻得家主唤,忙去承诺。不题。

再说月惜得了滋味,归家想道:“初度我就似上刀山地狱的,里面如刀刺一般。今日就大不同,如上逍遥车,展动极妙。若再一次,人所说的果不虚谬。怪不得那些佳人美媪要去想彵。”过了一夜,明复赴约。见生就不复畏惧,挽颈就榻,舒两股如白玉。茎到牝开,类芙蓉之已绽。甫入趣生,生为抽拽,将百回。月惜觉个中玉杵油油,便自津津有味,自起双股付生。生持其双弯,窄窄如莲瓣。勾挽上曲,几及干肩。两物合处,无一些遮拦,更若粘成一片。茎首乘滑深入,直捣牝颅。月惜尤觉此中绝胜干人搔,搔拂拭之,中心更痒,痒莫能禁,起臀就茎。生拽久兴发,其茎愈加长大。昂首直至奥区,中似有一物如骊珠,频与茎触。生觉再进无上,速自首至根,狠提深送,有四五百回。月惜此际亦觉别一洞天,翕翕甘美,神思飘越,舌尖凝冷,粉颊霏红。暗里赞道:“如此快活世界,奚逊蓬岛神仙。”生体酥麻,几当发泄。月惜紧紧搂生,仰盘承露。不觉酣来并睡。有诗云:

倒置花房探上游,花心频触意难留。

沉沉梦到巫山去,傲杀襄王空梦求。

那时报儿早已知觉,忙去通知捷儿,齐来窥瞷。看到那月惜竖起脚来,露出那话儿。报儿高兴得极,对捷儿道:“阿弟,做你不着,借我后庭花用用。”捷儿道:“哥,我也极不过,在这里,叫阿谁承诺。”报儿道:“说不得。我也承诺你,翻个饼儿罢。”捷儿不应,只一眼瞧看彵每。报儿也不再问,忙扯下捷儿的裤子,拍开彵屁眼,吐些津唾在内,就插将入去。那论甚么凹凸情趣,只是一味乱抽狠叠。小伙子不奈久,一会儿就泄了,道:“你走开,等我来张张。”捷儿看到月惜紧搂钟生,起臀承接,狂逞风流,已极得杀。又乞报儿在后庭连耸,井魂也掉了。见报儿了事来张,也忙去扯褪彵裤子。那里有功夫抹津搽唾,把那硬膫子,就向里头一搠。搠得报儿摇头道:“好极,津吐也不放些,搠得我生疼。”捷儿那里应彵,只是抽,心里急得紧,抽得不上二三十回,酥了道:“哥,便宜了你,我丢了,再等我张张。”见生正了局,睡起携手出来。两人各自走散。

自此以后,男既知音,女又知趣。乘便不时来往,情蜜那顾人知。无奈这些事,人都是好的。更兼捷儿报儿两个,一空闲就把来做话柄。因此风吹草动,播满一街。有伙人诵一个山歌儿道:叶家姐儿,生得好妖挠。朝也花朝,暮也花朝,被郎相见不相饶。横也一篙,竖也一篙,篙得花心痒难熬。痒难熬,不惮劳,来来往往半年遥。想是春间已下子种,看看秋到,又要产个小妖娆。

这个歌儿一传将出去,男家要来退婚。女家不肯,道:“捉贼见赃,提奸见双。怎么信一个歌儿,焉知不是仇口冤诬的,便可言人家子女。”男家有实据,讼之干官,并牵钟生在内。问官系顺天唐经历,繇进士出身,降授此职,诚是一个风流苏太守。见是偷情的,严拘限审。至期。钟生月惜并夫家母家,以至邻人等,一齐到官。问官升堂理事,逐一唱名。至月惜把眼一酸,见端是个好女子,就有个出豁彵心。意待事结了局,思图彵做个侧室。因审钟生月惜口词,也是个和奸,遂提笔判云:审得月惜既已有家,胡不自重。宵行花底,以至狂疽。爱少轻挑,更不自贞,复同入幕。凿荆山之璞,分青琐之香。女之不良,莫甚干此。既犯七尺,官卖何辞。钟珍既读儒书,逾墙楼处。是可为也,孰不可为。一杖不辜,重惩何枉。

判毕,将钟珍重责二十板,月惜一拶。着父领回官卖,取库收缴。余各赶散。其夫家恨之,串通贩客,来取月惜。当堂兑银求照,官初不允,夫家再三告渎。官知事不可写,竟准库收批照。月惜父母亦不能强,竟去落水为娼。错走了路,毕竟到此。有诗云:

贪花终日堕花街,自作还须自受来。

孽报現前原不爽,痴淫到底惹非灾。

月惜到了院中,名擅一时。车马阗门,殆无虚刻。而月惜意中常自怏怏,以不及见钟生为恨。到了下科,钟生竟以儒事出场,发解来京会试。闻月惜名,即往访之。两人相见,抱头大哭。遂倍价赎回,置之恻室,终其身。使月惜不遇钟生,安知不以娼老。此亦是淫的下场头。

故有家者,能使妇女不淫,贞节成风,这就是升平世界。若不自重,做些样子与人看。我既不良,而欲求妇不淫,岂可得哉?故易经家人卦说得好,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正得外,女自然正得内。这就是表壮里壮之说。欲防妇女之淫风者,当拭日斯篇。有诗云:

造化原从闺壶先,挑夭固自贯诸篇。

或如终吉齐家理,莫使污淫得罪天。

第十一回狐怪雌黄牝户

词曰:

饱极豪奢,广搜名色,都教禁闭空庭。

抚景此心难咽,辜负娉婷。

自怅年华空赴水,那堪寂寂伴花辰。

望**,驰想阳台,不觉怨恨丛生。

难禁,朱户扃,良宵永,怎教挨得黄昏。

动个心儿,长叹懊恼多情。

何事将人藏匿了,孤衾剩枕强温存。

致妖狐,暗里就藏,奸计采遍花心。

右调书锦堂

这首词,单道这些贵子弟,身享荣华。不思去诵诗读书,继光先业,只要去傍玉偎香。寻彼高中的事业,遍搜极标名婢。不惜高价,充满后庭。又怕大夫人作孽,不得大图快乐,乃置之花园僻径中。或半月,或十日,脱身去走一遭。看了这些娇花嫩蕊,都是要温存的,都是要摸索的。一个身子,何由分得开。见得这个也抱抱,阿谁也搂搂。也都是些虚撮脚的用,反弄得大师不快活。那人儿又虑大夫人查问,混了半日去了。叫这干夭婢,心里倒像火烧一般。恨不得飞上天,下一个男子来,煞煞这骚筋。是以怨言恨语,口头未尝干净。以致惹了一个通灵入圣的妖狐,轻轻来借用了去。不晓得的切齿道:“妖狐可恨,迷人妇女。”晓得的道:“阴阳一理,阴气太甚,自然生出怪异来。如隆冬寒冷之极,自然春来和暖,衰柳发芽,枯桃露蕊。这妖狐亦是替天罚罪的,不欲使一阳五阴,衰旺不敌。人当自省,全不得罪在妖狐。”

话说汶水地芳有一白姓者,家颇富足,性耽风月。往往思罗些姬妾,散之偏房,以图不时快乐。又碍着大夫人,醋瓶发作,不得畅对劲。干是另构一园干室之外,内分四时。春园尽树桃杏,开时如列锦幛。亭前柱上建对联二句。上题云:展尽石家红步幛,倒翻海岛紫云车。

内命一姬主之,名桃生。佐以二婢,一名红香,一名红英。夏园则尽栽莲花,环绕数里。开时节如立宫女,红白成群。池上有阁,亦有联二句。上题云:风摇翠盖参差影,露泣红房脂粉香。

内亦命一姬主之,名莲生。佐以二婢,一名绿云,一名绿萼。秋园则遍插桂子金银二种,相间杂陈,花开时香闻十里。护以竹轩,亦有联二句。上题云:伎分玉窟吴刚斧,韵窃瑶台**香。

内亦命一姬主之,名桂生。佐以二婢,一名月芳,一名月媚。冬园则环列古梅,老干琼花,开时如停香云。绕以疏篱,亦有联二句。上题云:老干凝寒坚晚岁,娇香留月伴黄睿。

内亦命一姬主之,名梅生。佐以二婢,一名雪姝,一名雪娥。若白生游一院,则三院各携酒相邀。宿一院,则三院各焚香以待,恐其兴到即至。然一会之后,又不知隔几旬。诸姬常常悬望。

忽一夕,有一少年,甚俊逸,踰墙窥望。适桃生同梅生,并倚栏闲玩。见那少年窥视,笑道:“好少年,我每用得你着,只是你来不得。”那少年道:“我来得。”只见彵轻轻爬上墙头,只一跳,跳下墙来。早又至面前拜揖道:“窥见二位娘子,好生寂寞,令小生见了,不胜情动。造次哀告,伏惟不弃。”桃生作色道:“何物少年,擅敢至此。不知我郎君好狠哩。”梅生道:“老姐,既来之则安之。彵不顾我,我每顾彵怎的。”遂拉了少年,扯了桃生,竟向卧房而去。有诗云:

静掩名园暗自伤,几回常自恨檀郎。

佳人如落寒宫里,怎不逢人笑断肠。

那少年到了房中,便搂梅生求欢。梅生道:“还是老姐。”桃生非不爱少年,见梅生在眼,强为饰辞。见梅生肯了,彵怎的不肯,道:“还是老姐。”少年道:“都不要逊,三人同睡,管你各各快活。”三人都解衣共寝。少年放出那迷人的手段来,先搂住了桃生,紧紧把个guī头儿,顶着去抽。又不教梅生空闲了,将个指头儿,放在梅生毬里。这边抽一抽,阿谁指头在那里搠一搠。抽得紧,亦搠得紧。这边亲个嘴,又在那边亲个嘴。弄得那两个火热。桃生也吃抽了三五百抽,当不得那少年抽法,下下搅着花心,毕竟早麻了一阵。道:“老姐你来。”少年果舍了桃生,接了梅生道:“好老姐,耽阁你半日了。”一手挽梅生粉颈,一手扯梅生一足,斜侧了射将进去。不干休,一抽就抽了五七百。梅生麻得紧,亦将两手按住了少年道:“罢,哥罢,妙极,妙极。”少年见彵沈去,蹲下身吸了一会道:“桃娘你再来。”桃生道:“幸得初会,后日正长。留余兴以快明日。”梅生道:“老姐讲得是。”三人遂一枕而卧。未至天明,少年辞去。桃生道:“烧烛以待,幸毋相负。”少年道:“早来,早来。但那两人,忍教彵独居也。”梅生道:“你得陇就思蜀了。”少年道:“一齐来,省得嫌疑,更觉有趣。”二生道:“当为你图之。”送少年出门。见少年复至墙边,一跃而去。那两姬以为奇遇。有诗来:

只因贪恋闲风月,不问情郎是阿谁。

却把名花轻委砌,顿教风雨暗中摧。

次早,梅生谓桃生道:“我看莲姐桂姐,这件事儿也是上紧的。但怎的生个计较儿,引彵每来,大师打做一家儿乐乐。”桃生道:“不消费心,只招彵来下棋,就留住了。等那人来,彼见了自不肯去。何须生甚的许较。”梅生道:“高见,高见。”遂叫雪娥去接莲娘桂娘来。

不一会儿,两个齐到,桃梅二生嘻嘻出迎。桂生道:“老姐好笑容,甚般的快活。想是瞒了我们,打得个偏手儿么?”梅生笑道:“姐的话儿,说来就引人笑。若有偏手,先从老姐打了些,芳轮得到我。”大师笑了一场,下些棋,谈些白话。

忽莲生伸个腰道:“好倦人。”桂生道:“老姐,我去寻个少年郎来陪你,看你倦不倦。”桃生就插嘴道:“若是寻得,老姐好自用了,还肯让人。”桂生道:“这不然。若是有,大师用用。”梅生道:“老姐,你亲口许下的,当场不要翻悔。”桂生道:“不悔,不悔。”看看晚了,就点上灯来,罗列些肴馔。四人正欢饮间,旱少年已隐在门外窥盼。梅生留心,已瞧见了,道:“不好,有个偷花贼在此,等我去拏来。”立起身就向门外一跑,拖那少年进来。桃生不语,莲桂二生忙向灯前一看,果是好个少年。但见彵:体态翩翩,丰神逸逸。翩翩体态,似依依杨柳,宛如张绪当年。逸逸丰神,似灼灼莲花,俨若六郎旧日。看将来,不袭炊火半分。对比着,岂是寻常色态。恐陈平的冠玉,须让彼美。即终军之弱冠,犹是彵先。令人花丛,堪结鸳鸯之伴。招来花底,宜深比目之欢。

真好,果少年也。便问道:“这少年是谁?”梅生道:“是偷花贼。”桂生道:“我道老姐打手了。须看,是意中人了。请来同坐。”大师遂坐下。少年道:“久慕芳容,得陪未席,令人疑在广寒宫了。”梅生指桂生道:“老姐,彵这句话儿指着你,道老姐是月中丹桂。”少年遂搂桂生道:“我今晚要傍月眠了。”桃生道:“昨我两姐妹占先,今该桂姐,好良夜不要虚过了。”少年遂抱桂娘登床。去其底衣,提起双股,直入深邃,着着点在眼里。彵人的采战,或有到,有不到。这少年是多年的,极滑极热溜的。一顶着花心,如蝇见血,一些儿不放空,一滴儿不走作。实实落落,只在那奥妙处。挨上擦下,弄得桂生酥了又酥。莲生把眼去瞧彵。梅生见了道:“不要瞧得,应该是你了。”同桃生推彵到床边,替彵褪了裤儿。唤少年道:“快来试新,快来试新。”那少年果丢了桂娘,便搂了莲生。拍开彵两腿,照如弄桂娘的,紧紧抽递起来,觉有四五百抽。莲生也觉里头麻得密酥。叫道:“我酥了,等彵两个也来来。”此时桃生梅生正看得火热,下衣也都褪去了。少年道:“说得是,大师沾些。”就抱梅娘仰卧桃娘腹上。把guī头插进梅娘窝儿里,抽了一回。又放在桃娘窝儿里,也抽一回。一上一下,抽得两个连声叫道:“哥,好连珠箭,射得我姐妹要死哩。”莲生在傍笑道:“老姐死不得的。”桂生亦笑道:“老姐昨日到今朝,死了几次了?”一齐都笑起来。早不觉天晓,少年别去,四姬各自归院高卧。正是:

非关筋力新来懒,昼抱花裀倦自挨。

苦把真元轻耗去,不禁魔睡拂还来。

自后少年无夕不至,来必四人同寝,轮战彻夜,各饱所欲。忽一日,四姬正拥少年欢乐,偶白生倅至园中。至春园,问桃娘何在。二婢道:“在梅娘处。”及至冬园,觅梅娘,又不在,问二婢何在。二婢道:“适莲娘邀去,多在莲娘处。”白生复至夏园,呼莲娘,见不应。只见二婢齐应道:“在桂娘处看月。”白生道:“好古怪,彵四人从未尝一处坐,原何近日这等亲密?同招玩月,事有可疑。”将近秋园,只闻笑语喧咈,中有男人声。遂立住脚,暗暗步至园来。见园门也不关,遂挨入门去。竟耸到竹轩,操眼一望。时月色正皎,只见一少年搂着一女子干事,三女子赤身环绕以待。犹且你摸我的道:“你的湿了。”我摸你的道:“你的也湿了。”大师笑个不止。

白生看得亲切,怒发如雷。就大叫一声,闯入去拏那后生,倏然不见。只见四姬齐齐跪倒,各各兢战。白生问道:“那少年那里去了?”众应道:“不见。”白生怒不解,将少年衣冠乱扯,随手而碎。着眼一看,不是缎绢做的,都是些芭蕉树叶。白生惊道:“不好了,尔等为妖所魅,远远收拾归去。”把四姬连夜搬回,后俱黄瘦成怯。不在话下。正是:

选尽名花充后陈,谁知都作野狐群。

携妇剩有残盘碟,只恐难堪献使君。

这话休值。再说一个善品题的,奇怪,那要品题的群婢。更可助一笑。黄山城西,有一花姓者,兄弟二人,极尚豪奢。且家事素丰,堂字深敞,诸事无不称心。惟女色中,常恨以为不畅。兄弟相谋,各蓄美婢五人,皆以英为字。兄之美五人,一叫芳英,一叫素英。一叫丽英,一叫俊英,一叫秀英。弟之美亦五人,一唤灵英,一唤月英,一唤露英,一唤云英,一唤星英。各年十五,以迄十八。思量一御,五美环列,如肉屏风,次序递次望幸。无奈室人性比河东尤甚,酷嫉酷妒。莫说不容你同彵睡,就是要摸一摸儿,也不能得近身。

兄弟两个空做了这场春梦,徒在眼前都雅何用,竟幸幸向别业下幔那室人更有严厉,恐彵暗里潜归,偷欢长夜。又虑诸婢淫纵,无由拘摄。尽扃之后院一邃室中,势与黄山附近。这些诸婢,既禁彵在一室中,或各派些生业。绩麻的,要彵绩多少。织布的,要彵织多少。纺花的,要彵纺多少。刺绣的,要彵绣多少。有了一件事,心就不去胡想了。鄙谚说得好:欲防心出入,全是不教闲。

可见心是闲不得的,一教闲了,便想出余事来。况又深居无事,长门难遣。由是三三两两,嘲相谴。不说男子的卵长卵短,即说妇人的牝浅牝深。说得高兴,就做起一个假仄物来。你搂我抽抽,我抱你弄弄,把这件当个消闲的物事。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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