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晋江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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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走过来的几人都气质不凡,面容俊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而在他们脚边,还跟着一只漂亮又威风的哈士奇。
这样的组合十足吸睛,让本来懒洋洋晒太阳发呆的人们,都不自觉向他们看去了。
有露营发烧友认出了燕时洵手里的帐篷型号,顿时目瞪口呆:“这,这是应该单手能拎得动的东西吗?这个型号又贵又重,除了好用之外全是缺点,几百斤的东西,他一个人?嗯?”
燕时洵对周围看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转身示意张无病和路星星去搭帐篷。
“啊?”
路星星傻了眼:“我不会啊。”
本来也唉声叹气发愁的张无病一听,顿时就重新精神了起来。
路星星不会?那好哇,这不正好了吗!他可以打败路星星,一雪前耻!
“呵,你连这都不会?”
张无病努力的翻了个白眼,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招惹:“愚蠢!”
路星星无语:“你眼睛抽筋了?”
不会装酷就不要硬装!不适合你!
张无病:“……可恶!”
深感被伤害了的张无病,立刻选择跑去找家长。
“燕哥燕哥,我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酷吗?qaq”
燕时洵:“你想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张无病:“……懂了。”
大受打击的张无病顿时没了刚刚的气势,蔫嗒嗒的走回去搭帐篷了。
但燕时洵看着张无病的身影,却想起了另外那道残魂。
如果说酷的话……大概,不会有比他更酷的魂魄了。
仰天大笑迎接死亡,怒斥天地大道,维护苍生。
那云鹤般的存在,从未辜负过阎王之名。
只可惜,张无病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酷”了。
为了保护张无病,让他得以和阎王残魂分割开来,不被阎王所牵连而死在大道之下,张无病就注定了不能知道另外一个自己的事。只要他毫无所知,因果就无法沾染上他。
隐瞒,也是为了保护。
燕时洵定定的注视着那边的吵闹,许久,眼眸中泛起笑意。
不过,现在傻乎乎笑着的张无病,总好过冰冷冷一具尸体,已经,足够了……
长臂被背后伸来,将他拥抱了满怀。
燕时洵抬眸看去时,就撞入了邺澧满眼的笑意中。
春风拂过,纯白浅粉的玉兰花从摇晃着的枝头轻轻坠落,飘落在燕时洵的肩膀和发间。
邺澧抬手,修长的手指摘去花瓣,握在手掌中,然后慢慢展开,摊平给燕时洵看。
“今年的草木生灵,也远比以往更有灵性。”
邺澧低沉磁性的声线中混合着笑意,将那捧花瓣送入爱人的手中:“你看,花也知道要向你坠落。”
燕时洵失笑,不以为意:“那只是因为风。”
“嗯,连风都偏爱着你,唯恐过猛会吹散了你的思绪。”
邺澧笑眯眯的打趣道:“你刚刚的表情——你又在想那些离开了的人?”
燕时洵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轻轻摇头。
只要人存在过,就一定会其他人心中留下痕迹,飞鸟展翅前落下片羽,剩下的人又怎会立刻遗忘。
“这些享受春天的人们,他们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又有多少人为了保护他们而死,再也不会迎来春天。”
“那些璀璨的魂魄,死在了春天来临前的漫长冬季。”
“但是。”
燕时洵唇边缓缓勾起笑意:“这正是我们所期盼的,不是吗?他们不必知道曾经的辛苦与危急,只要他们不再遇到任何危险,得以平静幸福的活下去,就足以慰过那些魂魄。”
死去的人们所没能亲眼看到的春天……就让他们来替那些人感受吧。
不必刻意去纪念,不必刻意去寻找,只要努力让自己幸福,就已经是那些死去之人期许的未来。
绿草如茵,暗香浮动。
燕时洵身处万物之间,忽然也明白了曾经井玢先生,林婷先生以及万千同人们的想法。
那不是为了爱情,从来都不止是爱情。
而是为了守护和传承。
——为了大道之下所有的生命。
燕时洵怔愣片刻,含笑垂眸,转身向扎帐篷的树下走去。
邺澧环着爱人劲瘦的腰身,一刻也不愿放手。
他们慢悠悠的散着步,听周围传来的欢笑声,任由春风拂过脸颊。
张无病还在和路星星争论不休,都说自己搭帐篷的方法是对的,谁都不想让着谁。
头狼看了看这个,又回身看了眼揪着它的尾巴毛喊饿的崽子,顿时无语的走了过去,一左一右的用力顶开了两人,然后一张口咬住了帐篷的铁骨支架,开始有条不紊的搭起了帐篷。
这些崽子,没一个靠谱的,都是在野外能饿死的,也不知道他们家长是怎么教的,竟然让崽子离开家门。
头狼心中担忧,默默埋怨起了这几个崽子的家长。
张父:“阿嚏!”
宋一道长:“阿嚏!”
两个青壮年在旁边围观鼓掌,反而是头狼在搭帐篷的景象,陆陆续续吸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他们都啧啧称奇,却也一脸羡慕的向路星星和张无病询问这“狗”是怎么训练的,怎么这么乖?
“别人家的哈士奇都拆家,怎么你家的哈士奇还会帮忙做家务?”
“没见过这么乖的狗狗。”
“兄弟,你们是送到哪里训练的?我也想……”
路星星诚恳道:“这其实是狼。”
围观的众人:“嘶!”
还是张无病反应得及时,立刻补充道:“对!我家狗的名字就叫狼。”
“好名字,好名字哈哈,看着就和狼一样威风。”
但众人听过了狼之后,再向头狼看去,也在头脑里有了印象的情况下怎么看怎么像狼,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害怕,赶紧散开了。
于是当燕时洵两人走回自家帐篷时,花树下的帐篷已经恢复了安静,显得静谧而悠闲。
头狼虽然从未接触过帐篷,但它算得上是露营专家,就算是人类中露营最顶级的也赶不上它,只要大致思索一下,就知道了帐篷应该怎么组装。
就算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头狼只要想想这东西该怎么在野外防自己,就也明白了。
至于路星星和张无病,他们在确认了自己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之后,就去摆弄起了烧烤架子,准备料理食材。
——旁边的井小宝已经饿成了复读机,就会哭唧唧的喊饿。
而井小宝喊一声,头狼就冲着两个青壮年低吼一声。
简直不是狼,而是牧羊犬。
井小宝开心了,就苦了这两个傻子了。
他们对着从来没见过的装备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笨手笨脚的努力搞明白用法的模样,甚至逗笑了燕时洵。
“你们这是准备在这演一出喜剧?”
燕时洵挑挑眉,笑着问道:“你们这剧目名称,是叫阿呆和阿瓜?”
两个傻子的故事?
见燕时洵走过来,井小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颠颠的跑过来,一把扑进燕时洵怀里,仗着人小又可爱,率先占领了燕时洵的怀抱,看得旁边的邺澧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井小宝扔进江里喂鱼。
——相信光是井小宝一鬼,就足以让所有鱼吃撑了,不会再想着去动屈原。
一举两得。
在两人一狼都在忙碌个不停的时候,燕时洵只需要悠悠闲闲的躺在躺椅上就可,任由春风吹拂,花瓣坠落满身。
而他轻轻颤了颤眼睫,也笑着阖了眼,任由困意将自己拉入睡梦中。
邺澧第一个发现了燕时洵已经入眠,他立刻将张牙舞爪的井小宝拎起来,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出声打扰燕时洵。
然后,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细心的将毛毯披在燕时洵身上,坐在躺椅边上,看着爱人的睡颜。
春风沉醉。
邺澧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他弯下腰,在燕时洵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睡吧,我的爱人。
需要你在意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而现在,你可以忘记之前所有,只沉沉进入梦乡。
有我在你身边,为你继续看护着这天地,也守着你。
邺澧环抱着燕时洵,与他一起枕落花而眠,沉睡于春风中,安宁而幸福。
只有被扔出来的井小宝,不高兴的鼓了鼓两腮。
说好的和我促进关系呢!怎么最后还是变成了你们两个促进关系,可恶!!!
等燕时洵睡过舒服的一觉,慢慢睁开眼睛时,烤肉的香气从旁边传来,还有井小宝接连不断的“哇!”惊呼声。
他懒洋洋的侧眸看去,就见邺澧站在烤架前,熟练的准备食物,而路星星和张无病已经变成了小迷弟,站在旁边“喔喔喔!”的海豹式鼓掌,一副惊叹的模样。
燕时洵先是错愕,随即才想起来,邺澧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曾经是将军的他,倒是对野外露营和烤肉很是在行。
他顿时放下心来,难得偷了一回懒,在躺椅上慵懒的看着邺澧的身影。
感受到了燕时洵的视线,邺澧也转身看过来,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醒了?再等一会就可以吃了,你先醒醒神,不着急起来。”
“好。”
睡得手软脚软的燕时洵躺在毯子下,轻轻摇晃间,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他拼命救回来的人间啊,如此美好。
燕时洵轻轻笑着,眉眼柔和。
……
他们在沿江公园露营了个尽兴,直到第二天才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回来。
张父选的装备确实都很专业且好用,加上有邺澧和头狼在,这一趟露营堪称完美,和旁边不少手忙脚乱的露营家庭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走的时候,还有人试图向他们询问“狗”的品种,或是羡慕的询问他们怎么能如此熟练且从容。
——别人家的烤肉都成了焦炭,只有燕时洵家的,烤肉的味道香了一整个公园。
面对询问,燕时洵只是笑着拍了拍身边的邺澧,道:“很简单,首先,你要去找一个做过将军的酆都之主,然后,你就可以等着吃了。”
众人:“……?”
就在燕时洵等人刚坐上车时,海云观监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们,一直在入定的李道长醒了,想要见见他们。
同一时间,宋一道长也给路星星打了电话,严肃要求他立刻赶回来。
燕时洵微微皱了皱眉,随手掐算,但看李道长身体健康,只要以后不再窥视天机,少说也还有几十年寿命。
这是怎么……
众人不明所以,便赶快驱车前往海云观。
……
李道长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明明一切场景都如此熟悉,却又格外陌生。
那里依旧是李道长熟悉的海云观,熟悉的滨海市和天地,可海云观却空荡了许多,甚至山门倒塌,一片恶战之后残留的狼藉景象。
李道长错愕的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却没想到迎面走来一人,令他无比眼熟。
那人身穿道袍眉目严肃,紧紧抿着唇的模样好像需要忧心的事太多,几乎将他压垮,却只能咬牙硬撑。
那分明是,路星星的脸。
但与李道长记忆中永远笑嘻嘻的路星星不同,梦里的路星星,连眼眸都是黯淡无光的。
这里没有燕时洵,乘云居士也早在多年前窥视天机而身死道消。
可大道在倾颓,不会在乎人的想法。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两个生命的消逝,几个驱鬼者的失败。
规山酒店的老板认为酒店闹鬼,请了驱鬼者来帮忙驱鬼,而在那里,他们发现了百年前的女鬼,于是黄符与桃木剑齐飞,却不想,激怒了女鬼。
发狂之下,女鬼在临死之前打通了鬼山和规山,使得阴阳失衡,出现了漏洞,镇压在地狱的恶鬼得以通过鬼山进入人间,居住在规山附近的人们接连惨死。
惹出祸事的驱鬼者已死,但他的师门却被激怒,发誓一定要杀尽所有规山恶鬼。
当海云观听闻消息赶到时,已经太晚了。
驱鬼者死伤无数,白白将阳气送给了那些厉鬼,使得它们的力量更加壮大,挣开了女鬼曾经设下的限制,逃离了规山,进入了滨海市及附近的地区。
野狼峰邪神在所有人都被规山搅得焦头烂额时,无声无息的成功上位。
它颠倒了阴阳黑白,使得阴就是阳,黑才是白,所有想要进入野狼峰地界的驱鬼者和普通人,都惨死于此,成为了它的傀儡,使得野狼峰彻底成为了死地。
山神身死,再无新生可能,神婆举身赴死,想要制止邪神,却失败。
整个野狼峰附近方圆十里的土地上,所有生命死亡,寸草不生。
海云观也在那里折损数名道长,马道长死时还维持着画符怒吼的姿势,即便死也不肯倒下。
死气蔓延,却雪上加霜,爆发了阴神之祸。
村支书请来大师,本来想要保护村民家人,不要让那身穿嫁衣含恨而死的鬼魂前来伤人,可大师对女鬼所言嗤之以鼻,只猜到女鬼成形于冥婚便贸贸然出手,伤了女鬼一丝血,却彻底激怒了她,让她在极阴的月圆之夜彻底爆发。
整个山坳沦陷成鬼域,女鬼登位阴神。
那附近所有的尸骸都在顷刻间变成了白骨,成为了阴神的兵卒。
而远在百里之外,姓陈的老警官在半夜发烧死亡,死之前,他还攥着一张老照片,嘟囔着江嫣然的名字,老泪纵横。
滨海市,租界区,死去的恶鬼入骨相憎恨世人,进入井公馆的道长却没能及时意识到那小鬼的执念怨恨,反而被池滟的一面之词蒙蔽,错误保护于她,招致小鬼仇恨。
所有进入租界区的道长和驱鬼者,都身死于此,他们阻拦却失败,让鬼气过了江,弥漫了大半个滨海市。
当天亮时,这座城市染成了血红色。
监院也为了保护普通市民而死,李道长重伤昏迷,海云观失去调度,宋一道长暂时接管海云观。
而海云观的道长,也只剩一半之数。
在外寻找阴路的八位道长匆匆赶回,却带来更加恐怖的消息。
阴路,已经进入了滨海市区。
恶鬼肆虐,人间血流成河,如同地狱。
宋一道长身死于厉鬼之口,连尸骸都没有留存。
路星星几乎发了疯。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溟山的力量宣称自己将成为新的大道,而死在那附近的所有人,甚至是那附近的居民,全都如同中了蛊一般,拒绝外界的救助,视官方和海云观为妖魔,奉南溟山为神。
同一时间,西南鬼道升起,几乎顶替大道而存在。
大道式微,仰仗着向大道和四方神明借力的道长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力量渐渐弱下去。
他们拼命的想要将人间从地狱中救起,但是尸横遍野,驱鬼者死伤无数。
海云观倾观下山,如百年前一般。
却再一次的……十去九不回。
在海云观眼看着已经垮塌的情况下,路星星却擦干了眼泪,主动挑起了大梁。
曾经在师长身前笑嘻嘻玩闹的年轻道长,一夜之间成长为所有人的靠山。
师长在,他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即便别人说他靠不住又不上进,即便师长满山追着他,他也可以笑着说自己很幸福。
但现在,路星星头上所有的师叔师祖,都死了。
曾经香火鼎盛的海云观,一夜间就破败了下来,空荡荡的令人心慌。
观中剩下的,只有几名伤势重到在鬼门关挣扎的道长,其他的全都是还没有出师的年轻道士和小道童。
其他门派都在叹息,说数百年传承的海云观,看来要断绝于此了。
可路星星拿起了桃木剑,身披道袍,手执黄符罗盘,学着师长曾经的模样,挡在所有人身前,冲进了厉鬼堆里。
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战后,路星星之名终于为人所知。
他咬牙扛起了天大的重担,拼了命的将整个滨海市护在身后,每一次回到海云观都拖着一身的伤,曾经漂亮结实的身躯现在被一层又一层的伤疤覆盖,而他的眼中,也再没有了天真烂漫的光亮。
没有了师父,路星星就代替师父,教导观中没出师的小道士们,教他们经籍符咒,教他们自保与保护他人。
路星星就像是终于磨到锋利的一把剑,出鞘之日,震惊世人。
在大道倾颓的绝望局面中,很多修道者死的死伤的伤,更有绝望到自杀以逃避现实的……可路星星,他咬紧牙关向前走,从未有一刻放弃。
能活一天,就多活一天。能救一个,就多救一个。
路星星真如其名,像天际的启明星一般,引导着所有力量慢慢凝聚成一股绳,艰难却坚定的,一起向一个方向行走。
李道长在这场漫长到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注视着路星星的成长,想起的却是曾经师弟对他说的话。
乘云居士说,路星星,就是年轻时的李道长,最靠不住又所有人都不看好,但最后,却是李道长力挽狂澜,挑起了危局中的海云观。
那个时候,李道长只以为那是因为师弟了解他,看清了他对于路星星这个徒孙的感情。
可李道长没想到的是,李乘云惊才绝艳之名,从来都不是空谈。
当时,李乘云向他说的,分明是天机。
李乘云早早就看到了另外的可能性。
一个,没有燕时洵的可能性。
他知道,如果他们所有人都失败了,局势滑落向不可逆转的最底层,那在那里,所有人会捡到一颗星星。
一颗被忽略,却从来没有停止过闪耀的星星。
李道长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住了,他看着梦中满眼死寂的路星星,恍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他身边有李乘云。
路星星却是孤身一人。
他在走向死亡,却没有半分退缩。
这一刻,李道长忽然觉得满眼酸涩,心中却是骄傲与自豪。
看啊!这是他海云观的弟子,他们可以死,却绝不会退缩。这是他的徒孙,是足以成为他骄傲的孩子!
如果看不到可能胜利的未来,人能够撑多久?
那一抹执念,会到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李道长不知道。
他很想拉住路星星的手,告诉这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放弃,却也不要过分苛责自己。
如果命运注定,天地之间没有了最后一线生机,而酆都判定人间无救。
如果大道注定要死在这一刻,天地崩塌,鬼神殒身。
那寻常凡人所能做到的,又有什么呢?
拼尽全力,然后坦然笑着迎接死亡。
如是而已。
李道长知道,这绝不只是噩梦,而是可能的未来。
如果没有燕时洵,没有邺澧,没有多年前集市上那一眼的苹果糖……即便是李乘云,也无法让既定的死局焕发生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算李乘云看到了,算到了,可,最终没有燕时洵,那一抹生机就不会有载体,奇迹也不会发生。
现在,燕时洵已经成功成为了新的大道,旧的大道在休酣,便将过去它曾经看到的未来,展示给李道长看。
告诉他,对于旧的大道而言,这是死亡的未来。
李道长独立在满地血色中,他站在海云观破败的山门外,看着路星星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走出了他的视野。
终于,他闭了闭眼,一声浅叹。
再睁开眼时,李道长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
但这一次入定之后,他却并无足以沟通天地的轻盈与清爽,只有满心沉重。
李道长找来了宋一道长,看着这个在另一个未来中死亡的弟子,良久,才挥了挥手,让他去找路星星回来。
很快,燕时洵等人就进入了海云观。
还以为李道长出了什么事的燕时洵一脸严肃,向监院询问具体的情况,请他一定要向自己说实话。
监院却在片刻沉默后,一声叹息,道:“李道长……做噩梦了。”
燕时洵愣了下。
修行到李道长这个程度,即便是做梦,也已经不是梦。
而是预见。
可如今天地已经安定,能让李道长急切找回所有人的噩梦,又是什么样的?
难道还有他未曾注意到的祸事发生?
燕时洵满心疑惑,去见了李道长。
“小洵……大道。”
李道长竟然向他行了一礼:“福生无量天尊,谢谢你,小洵,你救回了这天地。”
燕时洵一惊,赶紧上前扶住李道长,直言不可。
路星星也满眼担忧的凑过来,看着师祖的模样,哭的心都有了。
李道长却握住了他的手,难得对他有温和的一面:“星星。”
路星星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噼里啪啦放烟花。
李道长眼中却满是感慨。
他眼前这个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青年,却会在本来没有被扭转的未来中,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扛起所有人的性命,成为海云观新的支柱。
李道长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以及自己的童年。
他们一代代道士,都曾遇到过危险,甚至差点全观死亡,但最后,他们还是撑了下来。
天地和生命也是,绵延千年万年。
传承不绝。
燕时洵与邺澧对视一眼,大道加身,他们慢慢了然。
“师叔。”
燕时洵第一次承认了李道长,他轻声道:“请放心。”
“万物苍生,已无恙。”
“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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